剛眯上一會的陸柏川清醒睜眼，歎了口氣，沒在床上拖延一秒。

他說：“早。”忍不住，“你剛剛那話有歧義。”

曾東來眉毛暗自挑起，連聲道是：“我昨晚睡得早，本來還想說這屋兒怎麼分的。”他假裝沒聽到，“但既然你們都睡一塊了，那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或許并不太愉快。

一連串不停歇的絮叨，效果比鬧鐘還好。

季之漾迷迷糊糊，睡懵了，估計都沒聽清幾句。半天反應過來，他第一件事是先向陸柏川炫耀：“你昨晚睡得還不錯吧？看！我能做到的！”

曾東來擠眉弄眼：“做到什麼？你做什麼不讓人家好好睡？”

陸柏川：。

他沒睡，但有起床氣。一把掀開簾子，悶聲不語，隻留給兩個人一個背影。

隔音不好，季之漾聲音穿透，很清晰：“什麼啊？曾導你一大早胡說什麼啊……老不正經！”

曾東來呵呵呵笑，罵罵咧咧道：“少放屁！我還年輕！”

昨晚洗的新毛巾晾了一晚已經幹了，陸柏川拿下一塊，去沖了個澡。洗幹淨黏膩的汗，總算清爽不少。

長時間沒有進食，三個人都是饑腸辘辘。

他剛從浴室裡出來，等在門口的季之漾迫不及待沖進去，簡單刷牙洗臉，立即問曾東來快去吃飯。

過程不超過五分鐘。

曾東來摸摸口袋翻翻包，一臉囊中羞澀的窘迫。他自己好似不覺，尴尬開口：“你們先交一下手機和錢，不要留哈！”

陸柏川心道，人的臉皮真能這麼厚嗎？

曾東來美其名曰：“不要擔心，我包吃住。錢也不會要你們的。就是你們要代入角色，體驗生活……懂吧？”

不懂。

本以為季之漾會積極配合——他一副曾東來迷弟的樣子。

不想季之漾先開口：“手機也要交嗎？”陸柏川略有些詫異。

這年頭，誰不是整天捧着個手機。如果是擔心他們線上支付，把錢都轉出來不就行了。

季之漾語氣猶豫：“我跟家裡說暑假出來拍戲，跑這麼遠，打算每天報備的。”和陸柏川視線交錯一瞬，寫滿擔憂，“不過放心，我知道現在劇組都講究保密。具體的我什麼都沒透露……唔，我确實什麼也不知道……”

到目前為止，沒有劇本，沒有大綱。接觸不到劇組其他人員，隻知道定下兩個主演，把人先喊來體驗生活了。

曾東來說：“那你說一聲。”他臉上為難。

“其實昨天就要收的……别的沒什麼，我主要怕你們在這太無聊……”他欲言又止，轉頭望向陸柏川，“你也跟家裡講下情況？”

陸柏川搖頭，他沒什麼要報備的。

但還在遲疑——如果他現在不是在緬甸，那應該是曾東來瘋了。

季之漾拿着手機，打了半天的字，發出去滿屏的綠色。他選中消息，勾選一連串的轉發，最後依依不舍在三人一家的小群裡傳了幾十秒的語音。

曾東來感慨：“老鐵啊，又不是要你生離死别。倒顯得我像壞人了。”話音未落，他看向陸柏川，試圖尋找認同。

陸柏川不動不回應。半天後，他緩緩遞去手機，又去包裡掏錢。

一沓英鎊。

看得季之漾乖乖放下了手機。

也不知道在哪找到的，曾東來掏出一個生鏽的大鐵盒，放手機和錢。沒個鎖，他扔在自己房間床頭櫃裡。

一窮二白的兩個人，隻剩下從前人生沒有過的新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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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沒有店面，曾東來領着兩人蹲在一輛三輪車旁，買面。

賣面的師傅長筷一撈，穩穩當當繞滿微黃彎曲的面，手一垂，長面滑落碗裡。泡沫碗，裡頭墊一層透明塑料袋。袋子遇熱皺縮的瞬間，他又拿勺往另一個鐵桶中一舀，醬油香四溢。

一碗裝滿的光湯醬油面端上，僅售五元，配菜和鹵蛋是另外的價。

他們乖乖接過碗，季之漾小聲問：“這樣不會有毒嗎？”道出陸柏川的心聲。

但是沒得選。

甚至還得等着曾東來掏錢，給他們碗裡各多加了個鹵蛋。

就在路邊吃，季之漾表現明确的拒絕。陸柏川則一般用木頭形态沉默表達。

季之漾說：“這不太雅觀吧？還吃不安生。”

曾東來指了一圈：“那你看看街上，有幾個講究人？”

放眼望去，找不到。

寬敞明潔的馬路，空蕩蕩。過了紅燈的不遠處，藍鐵皮遮住建築工地，仍然塵土飛揚。一群工人手捧着盒飯，大剌剌坐在地上，狼吞虎咽。

收回目光，季之漾問：“那我們演農民工嗎？”

曾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