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柏川低頭喝了一口咖啡:“什麼不好?”苦澀上泛。
他其實并沒有很直白——對吧?
季之漾眼巴巴,皺眉解釋:“我們說出來吃苦,實際出來喝咖啡。唔,雖然咖啡是挺苦。但把曾導一個人丢在那裡,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再次驚歎于季之漾的腦回路,陸柏川放下杯子,提起的心也輕輕落下。
他懶得搭理。
歇也歇了,喝也喝了,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幹了。這時候說好不好,何必呢?
可季之漾不這麼想。他猛地直起身,對着手裡的空杯内疚片刻,看看陸柏川躺得理直氣壯,還是躺了回去。
一下換了話術:“不管怎麼說,今天謝謝你。下次我請!”語氣略有些落寞,“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傻呢?一下真把錢全交出去了,還得是你聰明。”
陸柏川不置可否。
很突然的,他懶懶擡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屈指在季之漾額頭上彈了一下。
兩個人都是一呆。
周圍低語聲細碎,一台咖啡機偶爾嗡嗡作響。就這樣,兩杯咖啡再端上吧台,陸柏川搶在季之漾前面開口。
他面不改色:“剛剛有隻蚊子。”
“噢噢噢噢……那你為什麼要用手彈?我們打蚊子都是用巴掌——不行,那像你扇我。”季之漾糾結再三,“你做的對。”
收到肯定的陸柏川笑不太出來。
一是因為好像他做什麼,季之漾總能想出詞誇,再這麼下去,會膨脹自滿。
二則,他怎麼會這麼失态?
牆上時鐘慢慢轉向下班高峰的點。眼見着路上行人漸多,陸柏川最後一眼留戀這間沒有任何亮點的咖啡店,對季之漾說:“回去吧。”
過得再苦也沒苦過錢。不知道這點私房錢能花多久。花完了呢?
至少現在曾東來還包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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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兩個人方向感都不是很好,現在還沒了手機,季之漾找了幾次路人詢問。
有意思的是一個小孩,瘦瘦幹幹,看着還是初中生,但好像不上學,牽着一條看着比他還壯實不少的大黑狗在溜。
他定定不理睬,季之漾以為他是聾啞人,先一聲道歉,又手舞足蹈比劃,最後徹底放棄:“算了,你不知道的話我們再問問。”
小孩直接别開眼,看向陸柏川,手指了個方向,說道:“往那。”大黑狗拽着他離開。
盡管陸柏川對這個小插曲不以為然,季之漾卻是頗有微詞。
“為什麼他不理我?”
“為什麼他理你?”
“我剛剛明明很有禮貌吧?”
……
聽他唠叨一路,陸柏川心想,或許就是因為你話太多。但陸柏川還是句句回應,以“可能被你帥得說不出話了”作結。
這種随手拈來的虛情假意,陸柏川從小聽得耳朵生繭。
卻不知怎麼,哄得季之漾心花怒放。
他好像開屏的孔雀,揚了一路的尾巴。腳尖都得踮起在走。
快樂也會傳遞。
走回去,房門關着。季之漾還想着這件事,和陸柏川提及:“下次換你去問路,我再開口,看看他們會不會被你帥到說不出話,怎麼樣?”
幼稚。
陸柏川撲哧一笑。他正準備開口,屋裡蹦出一聲髒話。
“***!”曾東來在打電話。
“你導演還是我是?我們不都說好了這麼來寫,你現在說憋不出來,還要拖……好不容易拉了點投資我,哪有錢繼續拖下去……”
季之漾的手僵在門上,陸柏川握住,拉着他走遠,勸道:“我們過會再回來。”
這是他一貫逃避吵架的方法。
腳步聲漸響,一步一步,他們在走。
突然,門又從裡面推開。
曾東來剛挂電話,手機還貼在耳邊。見狀,他眉頭擰成了“川”字,點點頭道:“回來了。”
季之漾反倒在笑,好似剛才那一切都沒聽到一樣,聲音依舊活力:“對啊,回來吃完飯了!曾導曾導,晚上吃什麼?”
他想岔開話題,曾東來偏偏更加直白:“你們都聽到了吧?”
空調經過修理,略有些效果,時不時發揮功效,呼出些冷。吹涼身上的汗。
曾東來說:“事情大概就是個這麼事情。劇本到現在好沒好,投資……不能說完全到位。我也不想賣情懷,劇組挺窮的,但我不想你們走。”
如陸柏川所預料那樣。
曾東來格外坦然,從沒有過的嚴肅态度。
他補充道:“當然,薪酬方面會按照合同來,我絕不拖欠工資的哈。”
他給的少,把學費單位換成人民币,勉勉強強夠陸柏川讀一年。陸柏川本身也不是為了這個。
不自覺看向季之漾,顯然他同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