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日,陳末娉肯定會因為他的壞語氣生陣悶氣,可現在她在魏珩懷裡,剛想動作,指尖就觸及到他溫熱且堅硬的胸膛。
他許是來了有一會兒了,所以沒有穿外袍,淡淡的檀香味透過衣衫漫入她的鼻腔,熏得她有些暈乎乎的。
剛剛沐浴時回憶起的畫面又不合時宜地闖進了腦海,她被水汽蒸紅的臉頰绯色愈濃。
“你臉怎麼這麼紅?”
魏珩目光在她臉上掃視一圈,臉色更沉,托住她的身子往上一提,穩穩将她抱起,偏頭吩咐愣在一旁的玉琳:“她發熱了,去喚郎中。”
“不要!”
陳末娉哭笑不得,急急擡頭想要制止,誰知男人正好回頭,好巧不巧,她的唇瓣擦過了他的下颔。
霎時間,寂靜無聲。
陳末娉忘了如何反應,隻呆呆地望着男人的眼睛。
他的眼珠是純粹的黑,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而她如同迷茫的行者溺進了一片無垠的海。
還是魏珩先有了動作。
“愣着做甚?速速去喚郎中。”
他薄唇緊抿,不知是不是錯覺,陳末娉在他臉上居然隐隐約約看出了一絲擔心:“她燒糊塗了。”
什麼意思?她現在難道很像被燒出問題的模樣嗎?
陳末娉實在沒忍住,嘴比腦子先做出了反應:“你才燒糊塗了呢!”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偷偷擡眼,去觀察魏珩的臉色。
她剛剛回怼了他......這與她這幾年裝出的穩重賢德的主母形象相差甚遠,他該不會因為這句話又要教導她吧。
出乎陳末娉意料的是,魏珩完全沒有想要訓她的打算,甚至神色還比之前松動了些許,像是心情好了點。
不對不對,肯定是她眼睛有問題,或者是她不了解魏珩的情緒變化,這世上怎麼會有人被怼還會心情好的,除非是傻子。
“既然沒有發熱,為何臉這麼紅?”
魏珩說着,探身去看她的腳:“莫非有了炎症?”
“都不是。”
腳上的藥油味不知有沒有洗淨,盡管昨夜是他幫忙上的,但陳末娉還是有些嫌棄那藥油味。
她連忙把腳縮了縮,半真半假地回答:“因為剛沐浴過......水汽蒸得臉紅。”
魏珩似是沒有想到隻是這麼簡單的原因,他的目光巡過女子還紅彤彤的臉蛋,臉色稍稍變了變,随即直起身子,有些倉促地将陳末娉抛到了榻上。
......
陳末娉揉着被撞到的腰,目光哀怨。
要抱就好好抱,要放就好好放呗,怎麼用這麼大勁把她扔榻上吧,沒事兒也被扔出事了。
魏珩沒有看她,他轉過身子,輕咳了一聲,低聲道:“今日送去的湯......”
這就從發熱說到湯了?似乎有些突兀,不過他來應當就是為了這湯吧。
看來她真是小瞧玉琳了,送湯居然真的比送貴重禮品更得他的心意。
早知道如此,她先前就該多給他送幾次“自己做的”吃食的。
陳末娉有些懊惱,沒有細想便下意識先做了回應:“侯爺喜歡就好。”
魏珩抿唇不答,片刻後才道:“我可說我喜歡了?”
陳末娉怔住,意識到他說了什麼後,因為他的到來而微微沸騰的血漸漸冷了下去。
他确實沒說喜歡,話裡的意思就是不喜歡。
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怎麼還要特意回來說一遍?他很閑嗎?
湯也不喜歡,之前送得貴重物件也不喜歡,他究竟喜歡什麼?不喜歡的到底是那些她送去的東西,還是她這個人?
“送人禮物,心意為重。”
魏珩背對着她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子來直面她:“不可弄虛作假,以旁人的東西充了自己的功勞。”
玉琳在一旁聽明白了,連忙跪下:“侯爺,夫人是想親自給您炖湯的,可是夫人不善廚藝,怕炖出來的湯味道太差,惹您不喜,奴婢便自作聰明出了昏招。”
她不顧陳末娉示意的眼色繼續道:“侯爺,夫人隻是想讓您歡喜而已。”
何必玉琳說呢?這不是大家都知曉的事嗎?隻有他一人假裝不知罷了。
心意再次被旁人點出,陳末娉隻覺面上火辣辣的,胸口也似有一團火在燒。
她沖下榻,一把拉起打算磕頭的玉琳:“不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我根本想不到要給你熬湯。”
女子因為沖得太快險些又要跌倒,好在她晃悠兩下重新穩住了身子。
陳末娉擡起眼,望向男人:“侯爺,是我思慮不周,莫要責怪旁人。歸根到底,這也隻是小事,您公務繁忙,不要在這些瑣事上耗費心神。”
屋中再次變得安靜,明明生着地龍,卻有濃重的寒意彌漫開來,令人忍不住豎起汗毛。
魏珩往後退了兩步,定定地看着那張剛剛還紅潤喜人的小臉。
此時這張小臉上隻有厭倦和不耐。
“砰”的一聲,門被大力關上,男人大步邁了出去。
“侯爺!”
玉琳驚呼一聲,急忙去拽陳末娉的衣袖:“夫人,您快去和侯爺服個軟,撒撒嬌,侯爺看樣子真的生氣了。”
“不必。”
陳末娉微微仰頭,逼回即将溢出的淚水:“他不是因為這件事生氣的,他生氣的,是當年娶了我。”
如果娶的是他心裡那個人,他肯定不會如此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