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思索了半天:“這還真不太清楚,草民也就是在櫃前收收銀子,接待主要是小厮在做,大人稍等,待我去尋一尋,當日這幾間包廂是誰接待的,叫他來回話。”
掌櫃匆匆出去,容筝撩袍落座,斟了兩杯茶,其中一盞推給路錦瞳,她跑了一上午,正好渴得不行了,之前一直都沒好意思說,道過謝伸手接了一口悶,又摸茶壺給自己倒。
容筝就那麼看她連喝好幾杯,剛開始還是掀開帷帽,後來嫌麻煩,幹脆把前面的掀開捋到頭上,喝着喝着皺起眉,似乎是嫌杯子小。
……早就聽聞路家千金不拘小節,沒想到能豪邁成這樣。容筝移開眼:“感覺不太對。”
路錦瞳點頭:“他表現的太自然了。”
一點漏洞都沒有反而更怪異,路錦瞳可沒有錯過剛進門容筝拿出腰牌時掌櫃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慌,之後他表現得太鎮定了,好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會找上門來一樣。
包括去找小厮問情況,也像是刻意按照劇本來似的,一個掌櫃怎麼可能對店裡不了解,任何包下包廂的都是貴客,掌櫃沒有印象不可能吧。
他們沒有多說,隻是對視一眼,分别從對方眼中看出情緒來。掌櫃急匆匆過來:“大人,這是阿虎,當天上午他負責的這幾個包廂。”
阿虎連忙見禮。
容筝道:“前日辰時左右,這三間包廂都有人麼?分别是什麼人?”
阿虎撓撓頭:“回大人,俺們茶樓生意不錯,各種達官顯貴都經常來,辰時那會兒正是客開始多的時候,您稍等等,俺得想一想。”
“可以想,”容筝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話鋒一轉,“但是,宋雲知小姐被發現遇害前後不過一炷香時間,消息傳播很快,作為宋小姐遇害現場的對面,難道你就沒有稍加關注麼?”
“這……”阿虎轉了轉眼珠,“當時人群恐慌,俺忙着安撫客人,沒注意……”
“那你就告訴本官,當時這三間包廂裡有沒有人。”容筝道。
“好像是有……又好像是沒有。”阿虎似是被吓住了,說話也結巴起來,“回……回大人,俺真的記不清了,當時場面太混亂了。”
掌櫃在旁邊打圓場:“大人,他鄉下人,沒見過大場面,您别介意。要不這樣,草民盯着他,讓他好好回憶一下,如果想到了什麼重要線索,就去大理寺報告您,您看如何?”
容筝順着他的台階下:“行吧,想到了記得過來。”
掌櫃好歹送走了這兩尊大佛,路錦瞳跟着容筝回到馬車裡去,她感到有些遺憾,其實當時宋雲知出事,周圍就應該立馬警戒排查的,特别是對面酒樓,因為案發現場開着窗,最有可能看到當時情況的就是對面酒樓,不光二樓,三樓的人也會看到究竟發生了什麼,衙門的人應當把對面酒樓的也帶回衙門進行詢問。
隻不過這種情況不太現實,第一,這鍋早就已經準備好扣到她頭上了,知府大人龐載急着結案,怎麼可能再花大功夫去查問;第二,酒樓的掌櫃及小厮都被收買,再加上衙門不作為,人可能早就跑了。
其實宋雲知的案子很好理解,因為聽到了想要謀害皇子的訊息,甚至看到了談話人是誰,為防秘密被洩露,所以滅口。根據路錦瞳的猜測,兇手很可能是買通了宋雲知的貼身丫鬟柳絮,讓柳絮因為宋雲知對她的不設防下毒,在成功後,柳絮也被滅口。
案件已經完全梳理清楚,似乎隻是臨門一腳,可這一腳卻怎麼也踹不破。即便是案件明晰,對于兇手路錦瞳仍沒有頭緒,想要謀害皇子的人那可太多了,還有好些會牽扯到皇家秘辛,她要怎麼查,一個一個的去找容筝問麼?有些事情,是她一個普通的商戶小姐能知道的麼?
她沒有看到兇手,隻聽到了相關之人的一個字,案情又走回了死胡同。路錦瞳一個頭兩個大,她情不自禁地又像以前一樣揉頭發,在摸到整齊的發髻時頹然放下——這裡可沒有能給她梳頭的丫鬟,她自己又不會。
就算證明了宋雲知是柳絮殺的,那又能如何呢?柳絮隻不過是個中間人罷了,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如果草草結案,宋雲知九泉之下也無法瞑目吧。
“路姑娘。”容筝突然喊她。
“嗯?”路錦瞳擡頭,她趕忙接道:“殿下有話說?”
容筝神情認真:“等回到衙門後,沈大人可能就把柳絮的事查出來了。”
路錦瞳看着他的眼睛:“什麼意思?如果真的印證了我的話,您要把兇手定為柳絮結案嗎?”
“不是,”容筝搖頭,“我想說,隻要能确定嫌疑人是柳絮,你的嫌疑就可以完全洗清了,此事就與你無關了。”
他正色:“這件事牽扯太多,你真的要參與進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