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十分,十霧再次獨自前往教官辦公室。
鬼冢教官從文件堆裡抽出一張印有表格的a4紙遞給他,頗有些為難地說,“目前空閑的宿舍都投入了改造,一時半會不能住人,教官宿舍這邊倒是有空餘的單人間。但秋草你一沒有重大疾病,二沒有遭遇暴力事件,校方的意見是不通過換宿申請,希望你能和室友好好相處,畢竟當初改造成六人間就是為了這個嘛。”
鬼冢教官說完還不忘補充一句,留下點希望:“當然,如果這段時間有其他同學提出了申請,可以幫你們交換宿舍。”
十霧接過a4紙,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如果有同學提出申請,請您通知我一聲。”
“這倒是沒問題,但是你為什麼不能住現在這間呢?”鬼冢教官不解地問:“如果室友人品上有問題或有其他沖突,如實報告,都會記錄在案,也會作為畢業評分标準地一項。”
正因如此,十霧編造理由時小心翼翼,不想提到同期們一點不好,字裡行間都是室友多麼友善,是個人情況的問題。最終導緻換宿失敗。
“和人品方面無關。作息不合…還有我個人比較想住陰面,”十霧低頭沉思,“能算是合格的理由嗎?”
“唉…算了算了,你上課去吧。”鬼冢八藏感到些許頭痛,聽得出來他在編。這年頭,“問題兒童”怎麼這麼多。
十霧依言走了。當初本以為申請換宿,一切令他糾結的很快就會結束,可現在被打了岔,他竟然覺得……沒換成,真好。
時機太過相近,一路上,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昨天降谷零說的令他印象深刻的話語。
[“如果最後大家成了至交好友,分開的時候我一定會感到難過。可是在往後的許多年裡,曾經真摯的情感将成為支撐我的動力。哪怕再也不會見面,可我知道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有理解我的人存在,難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嗎。”
“有時候,人得把信任交給命運,”降谷零的目光從皎潔的明月上離開,直視十霧的雙眼,“命運讓我們聚在了一間屋子裡,不是嗎?”]
如果你知道你将遇到此生最好的夥伴,可幾個月後将迎來永别,你還會想要去認識他(們)嗎?
這個問題十霧沒有問出口,因為覺得假設條件指向性太過明确,會惹人懷疑。
但降谷零說的話卻很巧合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十霧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手中“換宿申請表”上,深色寂寞。
“把信任交給命運…嗎?”
他…還需要一點時間思考。
上課時間就快到了,來不及吃早飯。因為不想遲到,十霧幹脆直接來了教室。
剛在座位上坐下,桌上就被人放了一個餐盒。
“秋草還沒有吃早飯吧,今天沒有在食堂看見你,”降谷零友善地笑着,指了指餐盒,“幫你帶了一份,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十霧下意識就想拒絕,肚子卻适時叫了一聲,還被降谷零聽到了。接收到催促的眼神,他抿了抿嘴,打開了食盒蓋子。
一塊烤鲑魚配檸檬,一角三明治,還有拌了料汁的蔬菜沙拉。
都是他喜歡的。
“怎麼樣?合胃口嗎?”降谷零詢問道。
“……嗯。”十霧輕聲應答。
“那在上課之前麻煩解決掉它們吧。”降谷零說。
他轉身要回座位,發現松田陣平的目光一直往這邊瞟,被人發現後還若無其事地看向别處。
他們兩個的矛盾就交給他們自己解決吧,降谷零想,這也是成長過程的一部分啊。
十霧從食盒的下層抽出筷子,一點一點分開魚肉,夾起一片放到口中。
昨天晚上他在小樹林坐到半夜才回宿舍,早上又早早走了,和同期們完全沒有任何交流機會,降谷零除外。
上午的理論課程,十霧有在努力躲着室友們,基本是下課就不見人影。
但是到了下午,柔道課教官宣布“兩兩一組練習技巧”時,十霧為難地站住了腳。
他第一反應是看降谷零,可降谷零飛快的拉住諸伏景光:“我們一組吧。”
諸伏景光果斷答應:“好的。”
于是他又去找伊達航,可萩原研二快他一步:“班長,我們一組?”
伊達航避過十霧的目光:“哈哈,沒問題。”
松田陣平伸向萩原的手頓住。
這下要是十霧再看不出來,就幹脆别打組織了。
可是看出來歸看出來,這時候他一點也不想和松田說話。他環視周圍,各個宿舍内部已經兩兩成組,沒有落單的。
松田陣平試探着站到了他旁邊。
十霧偏過頭去,用肢體表示内心的拒絕。
其他人已經開始摔跤了,獨獨他們兩人還在這裡尴尬地站着。
胖胖的教官一打眼就看到這麼明顯的兩個人:“欸,你們兩個怎麼不動!是不是剛才沒聽我講課!”
他急急忙忙挪過來,拉着十霧的左手抓住松田陣平右胳膊肘,拉右手去夠松田的後背,再推起十霧的胯往前送,“往這個地方施力,懂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