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他問的莫名其妙。
“當然是因為要趕昨天晚上的稿子。”我抱着食品袋朝客廳裡的印刷機側頭示意。
“謝謝你幫忙送來蛋糕。”
我以為莉莉會直接用貓頭鷹寄來。
但西裡斯看上去對蛋糕毫不關心。他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回應,緊接着看了一眼客廳裡轟鳴的印刷機,又把視線将信将疑地落回我身上。
明明說十五分鐘後要回去加班,西裡斯卻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你要進來喝杯茶嗎?”我硬着頭皮邀請道。
公寓客廳已經被我們改成工作室了,本來就不大的面積裡硬是塞進了兩台印刷機和三張工作台,羊皮紙四處胡亂堆着,一眼望去擁擠雜亂,幾乎沒有地方落腳。
我有些尴尬,于是暗暗希望他謝絕然後騎着摩托回去開會。
“謝謝。”
他一點兒都沒跟我客氣,擡腿就進了門。
“随便坐。”我領他進來,一手抱着食品袋,走向廚房的路上悄悄用咒語把地上的紙團塞進廢紙簍,又藏起陽台上還沒洗的衣服。
廚房是半開放的,離客廳也沒有幾步。我想了半天也沒記起茶葉被克裡斯安放在哪裡,隻好用飛來咒找出了茶包。
等水煮沸的間隙裡,我倚着料理台看他,西裡斯走到我的工位旁,桌子上摞着手寫的稿子和我昨晚挑出來的幾張照片。
他原本在看照片,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他略微擡了頭看我,又詢問一般向旁邊地闆上堆滿的舊報紙示意。
我反應過來。介于我們入住後就從未有過訪客,為了節省空間,艾米莉上個月剛把沙發賣掉,現在客廳裡唯一能坐的地方就是我們三人工位上的椅子。
“可以嗎?”他問。
我點點頭。
于是西裡斯揮揮魔杖,把報紙摞整齊堆在牆角,又變了一把扶手椅出來。
印刷機的聲音停了,狹小的空間重又變得安靜,西裡斯坐在扶手椅上,後仰着頭,閉着眼,伸手揉了揉眉心。
沒有人說話,于是最吵鬧的聲音變成了慢慢沸騰起來的水。
“婚禮怎麼樣?”我端着泡好的茶在他身邊坐下。
西裡斯極淺的彎了下嘴角,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很順利。”他答,“詹姆早就迫不及待地要邁進婚姻的墳墓了。”
“……希望你沒有把這句話寫進伴郎緻辭裡。”
“我說了。”
“……”
行吧。
“說真的。”他沉默了一會,盯着茶水冒出的白色熱氣,才玩笑一般開口:“我确實祝福他們未來的生活幸福美滿,但我完全想象不出來那是什麼樣子。”
他把魔杖在手裡轉了個圈,然後一把抓住,朝我晃了晃。
“太不真實。”他笑道:“我肯定沒法習慣一天連一次‘昏昏倒地’都沒用過的日子。”
窗外天色暗了,太陽徹底隐入山後,濃濃的暮色漸漸被一盞盞點亮的萬家燈火映出熱鬧繁華的樣子。屋裡也暗了下來,我揮着魔杖打開燈和窗戶,晚風帶着傍晚的喧嚣和煙火氣一下子湧進來。
“我可不這麼覺得。”我反駁道。
我一口氣喝光杯子裡的茶水:“如果我們赢了,明年這個時候我就在霍格莫德喝下午茶了。”
大概是受到詹姆莉莉婚禮的影響,鳳凰社最近人心浮動。上周開晨會時,我甚至看到總部白闆上貼着一張帕笛芙夫人茶館的海報,他們家出了新品奶茶。
這原本不是什麼新奇的事,但微妙之處在于海報是穆迪帶來的。據說傲羅前幾天在霍格莫德擊退了幾個食死徒,帕笛芙夫人為了表達感謝,給所有傲羅辦公室的人都送了一打半價優惠劵。
自然,穆迪這樣的萬年單身漢更希望帕笛芙夫人把優惠劵折算成金加隆給他充當任務經費,但這未免有受賄嫌疑,于是他闆着臉,在一個陰沉沉的早上把這堆花花綠綠的優惠劵和冒着粉紅愛心泡泡的海報全都帶來總部,一張不落地分給了我們這些年輕小姑娘。
艾米莉還尤其貼心的把分給我的雙人情侶劵換成了五張無期限的單人劵。
“不錯。”西裡斯用懶洋洋的語調慢悠悠地嘲諷,“這就是你對戰後生活的規劃——去霍格莫德喝下午茶。”
“志向遠大。”他評價道。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天天騎着違法改造的飛天摩托上演007的,這位先生。”我沒好氣地說:“我又不隻規劃了這個。”
剛才外面飛來兩隻麻雀,站在窗沿上叽叽喳喳叫個不停。大概是嫌它們吵,西裡斯皺眉扔了兩個無聲咒過去。
“請不要用誇張的麻瓜電影角色比喻我的工作,謝謝。”他懶散的掀起眼皮,稍稍前傾坐正。
“還有什麼。”他問。
他這個問題未免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很久沒有談過未來了,在我的印象裡,上一次談及類似話題還是在六年級的暑假,通信時他說要改裝一輛會飛的摩托車,成功之後帶我兜風。
西裡斯花了整個七年級去改裝,最終也沒能在畢業舞會前考出摩托駕駛執照來,自然也就沒帶我出去。
“我大概會去申請報社的工作,記者之類——文學類刊物的編輯也不錯。”我說:“工作時間自由些,争取休息時間也長一點。夏天去海邊度假,冬天去暖和一點的地方。倫敦這幾年最近越來越冷了。”
“聖誕節呢?”他問。
“聖誕節回祖父家過。克勞斯家的規矩是聖誕節必須回祖宅。”我想了想,“但應該也不會像以前那麼難熬,到時候威爾大概已經結婚了。我半夜悄悄溜回家,或者去露西家蹭蜂蜜南瓜餡餅當夜宵,她家在南方,雪沒那麼厚,比倫敦暖和許多。埃文斯太太會做全英國最好吃的楓糖漿。”
“我喜歡現在這套公寓,離對角巷不遠。休息日天氣好時去逛街都不用飛路網或幻影移形,散步去就行,或者借你的摩托車出去玩。雨天就縮在家裡睡到下午,看看書什麼的。”
西裡斯笑了一聲:“要我帶你嗎?麻瓜駕照很難考,我可以教你怎麼不被注意的對考官施混淆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