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雨的迹象變得明顯了。
路明非擡眼望去,烏雲像是一片巨大的黑色幕布覆蓋了天穹。微風送來絲絲涼意,空氣中彌漫着濕潤的氣息。
大雨将至。
昨晚,幾個人讨論之後,決定先找到古河道的位置,然後在魔鬼城邊緣駐紮,等待降雨。考慮到路明非體能恢複速度,他們又休整了一個上午,吃過午飯後,才收拾東西啟程。
對路明非來說,确定古河道的方位并非難事。隻要腦海中浮現這個念頭,千年前水草豐茂的景象就和現在的魔鬼城重疊在了一起。他腦袋裡好像自帶了一個尋路軟件,自然而然就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魔鬼城中的峰巒岩石在陰暗的天空下如同一幅冷色調的油畫顯得格外蒼涼陰郁。
路明非帶路,一行人跟着他轉了一個多小時,黑眼鏡突然喊了一聲“等等”。
隻見他走進一個石頭堆,半蹲下來,用匕首從下面挑起了什麼東西。
路明非幾個人好奇地圍過來,那是一枚方孔銅錢,紅銅質地。銅錢表面光潔,沒有灰塵,隻有一些不太明顯的鏽迹。看上去像是有人剛剛把它落在了這裡。
黑眼鏡謹慎地觀察了幾秒鐘,才把銅錢拿在手中,然後展示給他們看。
“光緒通寶,安徽省造,每元當制錢十文。”夏彌念出銅線上的銘文,奇怪道:“這裡為什麼出現清朝的銅錢?”
“這枚銅錢看起來保養得很好,很可能是近期有人掉落在這裡的。”楚子航說。
黑眼鏡笑了,“這安徽省造的當十銅錢存世隻有十餘枚。一枚銅币,差不多是一輛小汽車的價格。能把這種寶貝丢掉的人,心該有多大啊。”
這哪是銅錢,分明是金磚吧。路明非心裡嘀咕,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石頭堆。之前卻是沒有注意,這個石堆分明是人搭出來的。
“你是說,這枚銅錢是有人專門留下來做記号的?”他有些不确定地說。
“是啊,而且我知道這個人是誰。”黑眼鏡把銅錢彈起,銅錢化作一道流光,又被他接住,“阿甯手上的手鍊就是用這種銅錢編成的。她找了很多年,才找到七枚。我不覺得在這片沙漠裡能巧合到遇上一枚無主錢币。”
楚子航分析:“留下記号,一般是為了把信息留給後面的人。阿甯用這麼昂貴的物品作為标記,很可能當時她身上已經找不到其他可以用來表明身份的物品了。看來情況不妙。”
路明非左右張望了一下,在心中的小地圖上标記位置,默默想了幾秒之後,他道:“這地方離當初的營地少說十幾公裡,而且與我們進入魔鬼城的入口方向完全相反。她,她不會是迷路了吧。”
“很有可能哦,混亂之中沒有注意方向,回過神來之後發現找不到路了。”夏彌打量着石堆,想從裡面看出些信息,“這地方本來就是設計好的迷宮,沒有帶定位裝置的情況下,随便走隻會迷失得越來越遠。”
她瞥了眼路明非:“怎麼辦,二師兄?是先按原計劃走,還是去找迷路的美女姐姐?”
還能怎麼辦,人命關天,既然都看到了,當然是去找人。
還好,阿甯搭起的石堆大概指明了方向,而迷宮本身誘導人類迷失的路徑也有一定規律。一行人兜兜轉轉,大概用了一個小時多一點,就發現了第二個石堆以及另一枚銅錢。
這下方向更明确了,幾個人繼續沿着石堆指示的方向搜索,終于到傍晚時分找到了阿甯。
不止阿甯,買一送一,還附贈一個吳邪。
兩個人灰頭土臉,兩天多時間沒有補充食物和水,嘴唇幹裂。身上除了穿着的沙漠服,沒有攜帶任何其他的生存物資,也不知道是如何撐過了沙漠寒冷的夜晚,隻能說福大命大。
他們的經曆和夏彌猜的差不多,當時情況緊急,吳邪抓着阿甯就跑了,等兩個人停下來才發現前後左右的景物都陌生無比,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見到路明非幾人,他們硬撐着堅持下去的那口氣就散了,兩倒黴蛋喝了些水,沒說幾句話就先後失去了意識。
等到吳邪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裡。這一覺像是睡了很長很長,後背的骨頭都有些痛,四肢也軟綿綿的。他從睡袋裡鑽出來,隻是簡單的幾個動作,就有些頭暈目眩,腹中泛起一陣陣的饑餓感。
楚子航遞給他水和食物,水是溫的,食物也是熱的,一直放在篝火邊保溫。
吳邪痛快的噸完一瓶水,開始大口大口的吃飯,沒幾分鐘就把金屬飯盒一掃而空。
他烤着篝火,好一會兒才逐漸擺脫之前渾渾噩噩行屍走肉的狀态。
他環顧周圍,四下一片漆黑,顯然已是深夜。天空上也看不見星星和月亮,應該是被烏雲遮住了。
山洞裡,夏彌和路明非在休息,那個叫黑眼鏡的人則盤膝靠牆坐着,臉上架着萬年不變的墨鏡,也不出聲。看不出他到底是醒着還是睡着。
和他共了一場患難的阿甯還躺在睡袋裡,篝火邊還放着另一份飯盒和水,不像有人動過。看來她應該還沒有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