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錦在黑色的回廊中漫步,她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長長的回廊完全由黑色的巨石搭建,每一塊都有數噸重。建築一面是刻着繁複浮雕的牆壁,一面是造型精美的黑色廊柱。陽光穿過廊柱之間的空隙,投影在石頭地面上。
陳文錦向外看去,從這個角度,能夠俯瞰到整片的樹海。
是夢到過去了麼?回到西王母國還是最繁盛的時代?
神殿還沒有變成廢墟,沒有沉降。而是完整地矗立在大地上。看起來至少接近百米高,很難想象古人是如何完成這奇迹般的工程。
空氣中浮動着檀香的氣息,細微的聲音随着風飄入她的耳朵,那是音樂聲,樂音莊嚴。
陳文錦循着聲音前進,來到了神殿的最高層。這裡似乎在進行一場宴飲。看到樂器正體的時候,文錦眼前一亮。
是了,還有什麼樂器能演奏出如此清澈,恢宏、燦爛至極的樂音。
那是一整套青銅編鐘,占滿了大殿的右側空間。如果這樣一套青銅器出現在現實,任何考古學家都會為之瘋狂。
文錦有些依依不舍地将目光移開,發現殿内宴請的賓客隻有一個人。那人跪坐在漆案之後,漆案放着青銅的酒具和餐具。
他穿着風格典型的周朝服飾,上黑下紅。文錦驚訝地發現,無論是衣衫上的紋章,還是所戴的冕冠,此人身上分明是周天子才有資格穿的冕服。
再看主家的位置,漆案後面是一個穿着西域風格服飾的女人,神情凜然威嚴。
文錦的心砰砰跳起來,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這是夢到了西王母宴請周穆王的場景?
西王母與周穆王舉起青銅酒爵對飲,他們對話用的似乎是古漢語,發音和現在大不相同。幸好文錦作為考古工作者,了解過相關的知識。
兩個人似乎完全沒注意這場宴會多了一個旁觀者,文錦凝神聽了半天,大概判斷出兩人用的應該就是周朝的官方語言——雅言,雅言的發音與現在的普通話完全是天壤之别,具體的發音隻能通過《切韻》反推,但是因為資料不足,存在很多争議。
文錦并不是古漢語學家,隻是因為汪藏海留下的線索很多都和周穆王有關,她才關注了一些周朝的曆史資料。她隻能根據自己并不熟練的知識,通過上下文,努力跟上兩人的對話。但依然理解得很艱難。
事後文錦回憶這個夢,才驚覺其實這個地方已經透露這個夢境的異常了。
她居然能夢見兩個人用她自己都不是很懂的雅言進行流暢交流。
刨除大段文錦聽不懂的内容,能理解的部分大概是西王母在感謝周穆王将禮樂帶來了她的國度。
周穆王則感謝西王母回贈的美玉。
編鐘的音樂回蕩在殿内,那是陳文錦不曾聽過的曲子,古奧莊嚴。侍人們忙忙碌碌地用青銅鼎器烹饪食物,然後分割,送上席案。宴會的氛圍肉眼可見的愉快。
客套了幾個來回之後,周穆王再次舉杯,他向西王母緻謝,感謝她将長生的秘法分享給他。
聽到這裡,陳文錦都有些呆住了,隻見西王母同樣以中原的禮儀姿勢回禮。感謝周穆王帶來的中原的文化技術。
她說周天子是統治東方的王,而她是統治西方的王,她願與周天子締結盟約,讓他們的國度更加繁榮。當周天子獲得長生之後,他們将一起永永遠遠地統治這片土地。
周穆王聽了哈哈大笑,愉快地将酒一飲而盡。
他接着用吟唱般的語調重複,語言宛如詩篇,大意是說:您是統治西方的王,我是統治東方的王。您是上帝之女,我是天之長子。我們注定用神的權柄統治萬物。
他請西王母耐心等待,待他蘇醒之後就從東方回返。到那時,他們将締結永恒的盟約,再次君臨天之下的世界。
西王母笑了。
編鐘悠悠敲完了最後一個音,這場宴會似乎已經到了結束的時候,此刻賓主盡歡。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西王母忽然直直地看向陳文錦的方向,如有實質的目光讓文錦有一種完全被看破的緊張感。
在目光的籠罩下她的大腦近乎一片空白,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一股異質的力量闖入了她的精神,她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了一本攤開的書,一切的記憶和經曆都在任人翻閱。
下一秒,女王威嚴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