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海杏瞳孔猛地收縮,表情有震驚,也有憤怒:“你懷疑我?”
“我為什麼不能懷疑你?”張海客很平靜地反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張海杏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她簡潔地描述了過程:“當時他們的火力太猛,還有人增援。我讓其他人先走,自己留下來斷後,結果被人偷襲。他們沒殺我,而是把我帶到了這裡。我原本猜測他們是擔心這裡的機關,另外也是想用我來威脅你。”
“我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剛剛有一個問題,我怎麼想都想不通——張禁為什麼要劫持你?”
張海客冷冷地說:“交換立場,假如我是張禁,‘我’不會劫持人質。因為‘我’知道光靠人質我也很難脫身,‘我’更知道對于張家人來說劫持人質不一定有用,風險高收益小。而‘我’還有一個不能暴露的真實身份,‘我’有很多秘密,那麼該怎麼做?”
“‘我’應該殺了你,然後在被殺之前盡可能去消滅敵人。”張海客語氣愈發冰冷,每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刀片,“張禁為什麼要劫持人質?我想來想去隻想到一個理由,那就是他在保你。”
張海杏反駁:“還有一種可能,他無論如何也想活。就算被俘虜,隻要能離開這個地方,他就有機會被人救出去。”
張海客忍無可忍道:“我說過,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
“我從未想過身邊會有叛徒。大家都是有血緣關系的族人,幾十年上百年地相處,一起經曆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我從來不懷疑。”
“就算這些年裡,調查汪家的過程時有失利,我也隻覺得遇到了一個高明的對手,沒有懷疑到内部……可是張禁的出現告訴我,當初家族的内亂遠沒有那麼簡單。”
“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我再将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聯系起來,最後把目标鎖定在你身上,你覺得需要多久?”
張海杏沉默了。
張海客問:“為什麼?”
說完他反而自嘲地笑了,短短時間内他好像已經問了無數個為什麼。
“算了,我也沒有那麼想知道。”
路明非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十分懷疑下一秒這人就會開槍,他忍不住開口:“冷靜啊哥們,裡面說不定有什麼誤會呢。現在法治社會,幹啥都講證據。”
他很想說,你不妨跟我學學,我有個臭弟弟天天盯着我剩下的1/4條命,我都沒怎麼生氣呢。
路明非的勸阻完全是下意識反應,他本能地不願看到一個人死在自己面前。事後想來,恐怕這時候他的潛意識已經預見到了張海杏的結局。
張海客扣在扳機上的食指微微用力,但遲遲沒有按下。從瞄準張海杏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面無表情,好像戴上了一張面具。可到了最後一刻,情緒還是擊穿了這層面具。
張海客咬着牙,面頰肌肉微微抽動,冷厲的殺機與徹骨的悲哀交替浮現。終于,他忽然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氣,手臂無力地垂了下來。
他轉過身,張海杏怔怔地看着背影,突然說:“有些事,我沒有告訴你,但我——”
“住口!”張禁阻止。
另一邊,張起靈同樣喝道:“等等!”
張起靈想阻止的人是張海客。但已經晚了。走出四五步遠的張海客突然轉身,擡手瞄準開槍一氣呵成,張海杏彷徨的表情定格在臉上,眉心之間出現了一個血洞。
他眼底的悲哀有多深,這一槍就有多麼地精準緻命。
張海杏倒地,身體與地面接觸時發出一聲悶響。張海客眼底的情緒已經完全消失了,他無比平靜地走過去,蹲下身,專注地凝視着張海杏圓睜而空洞的雙眼,她似乎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哥哥會開這一槍,面龐似有不解。
時間像是過去了很久,又像是隻過了短短一瞬,張海客伸手合上了她的雙眼:“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愛你,但我不原諒你。”
他的聲音很輕,但在場不少人都能聽清這句話,張禁冷笑的聲音回蕩在峽谷裡。
“兄弟,節哀呀。”黑眼鏡聳了聳肩,沒心沒肺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