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擠眉弄眼朝珑淵做了個請求的表情。
珑淵無聲地歎了口氣,伸手握住雲浮的手。
溫涼柔軟的觸感從手心傳來,雲浮呼吸不由一窒,瞬時手僵在珑淵的手心一動不敢動,然後才察覺珑淵借着寬大的袖擺遮擋,将什麼東西放入了她的手中。
是陰陽鏡。
雲浮微微一怔,隻聽珑淵低聲道:“遇到危險不要逞強,立刻離開。”
雲浮輕輕點頭,珑淵已經松開雲浮的手,主動走到大殿中央,先朝天子淺淺行了一禮,然後才對雲清溪道:“請。”
紫微宮設宴,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各門派之間切磋比試,因此殿外早已經設了試煉台,雲浮本以為再怎麼也要比過幾場才輪得到他們,沒想到衆人已經如此迫不及待。
于是珑淵在台上和雲清溪不緊不慢地過起了招,靈力控制得益,出招時而狠厲時而溫和,和對方有來有往,将比試控制在了一個極其微妙的範圍内,甚至顯出了幾分漫不經心。
珑淵的做法無疑激怒了雲清溪,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态度,還因為他至今都沒有拔劍,這對對手來說無疑是極大的不敬和嘲諷。
雲浮卻明白個中緣由,珑淵的丹曦劍可不像雲浮的純鈞劍,她的劍本就是從凡間帶到天上去的,下凡以後當然可以接着用。
珑淵的丹曦卻是貨真價實的神劍,其威力比起玄晖的湮日絲毫不差,要是真拔出來那還得了。
看來得找機會給珑淵找一把适合在凡間用的靈劍,雲浮一邊漫無邊際地想着一邊悄悄離開了紫微宮。
重新回到祠堂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白日裡富麗堂皇的殿宇,此刻在夜色的籠罩下褪去了華麗的外衣,祠堂内的燭火微弱搖曳,四周阒寂無聲,處處透出一股森然之氣。
按理來說,這裡屬于皇宮重地,本應重兵把守,雲浮卻隻看見祠堂殿門外有兩個小内侍看守,内院和内殿卻空無一人。
雲浮輕易就避開内侍進入祠堂,裡面燃燒着數百隻蠟燭,将整個大殿照得亮如白晝,卻越發顯得門外一片森黑。
曜天依舊端坐于畫像中,居高臨下,藐瞰衆生,這神像實在過于逼真,以至于雲浮總感覺曜天的眼睛似乎一直随着她的動作在緩緩移動,不僅僅是廳堂正中的畫像,就連兩邊彩繪中的人像也是如此,就好像被數十雙一模一樣的眼睛同時盯着,讓人頭皮發麻。
雲浮忽然有些後悔自告奮勇來這一趟,還是應該讓珑淵來的,畢竟這是珑淵的生父,珑淵面對這種詭異的場面時應該不會像她這般心裡直犯嘀咕。
雲浮前前後後饒了一圈,壓抑着心中微微的怯意将祠堂每一個角落都看了一遍,依然什麼都沒有發現,最後回到祠堂中央,仰視曜天的畫像,若有所思。
絕地通天之後,人界已經與天界完全隔斷,天上有些什麼神仙、天帝是否換了人來做,凡人不知道并不足為奇。
趙氏皇族六百多年前就一直懸挂曜天的神像,每十年一次的祭典祭拜的也是曜天,不知道珑淵的存在很正常。
但雲浮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她大着膽子靠近神像,輕輕掀開懸挂在牆上的畫像看向背面——光秃秃的一堵牆,什麼都沒有。
雲浮有些不死心,她想了想,先施法在祠堂設了結界,然後才拿出陰陽鏡,催動法力朝着祠堂上下左右照了一圈。
依舊毫無動靜。
但是珑淵明明說在這裡感受到了它的存在,還有那些泛着淡金色的靈氣,無一不說明人魂就在這祠堂之中,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雲浮百思不得其解,感到有些喪氣。
就在這時候,祠堂内明黃的帳幔忽然劇烈地飄蕩起來,緊接着是殿中懸挂的曜天神像,像是被狂風席卷一樣高高揚起又猛然落下,不斷地拍打在牆上,發出哐哐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用猛力砸牆,四周神像的眼神如有實質,越發陰森詭異。
既然有動靜,說明人魂真的在這裡!
雲浮已經顧不得其他,瘋狂地灌注法力,越發加緊催動陰陽鏡,打算先把人魂找出來再說。
不好!
雲浮擡頭看向四周,因為顧慮在人間,雲浮不管是施法還是布界,用的都是凡人元嬰期的修為,然而陰陽鏡是神器,催動之後釋放的法力不是普通的結界能夠罩得住的。
雲浮當機立斷收回陰陽鏡,與此同時結界轟然碎裂,無聲的氣浪将整個祠堂的帳幔都掀得胡亂飛舞,數百隻蠟燭的燭火同時被撲滅,祠堂陷入一片黑暗。
“什麼人!”祠堂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
雲浮從一扇窗飛身掠出,迅速退入角落的黑暗之中。
兩個哆哆嗦嗦的内侍帶着一隊侍衛跑進祠堂,火把将漆黑的庭院照的一片光亮。
雲浮再退一步,正打算捏個訣隐身,忽然後背撞上一人,驚吓之餘險些失聲。
“噓——是我。”
雲浮劇烈跳動的心髒逐漸平複,她甚至不用回頭,身後之人一開口,她的心便安定下來:“師兄,你怎麼來了。”
珑淵輕輕“嗯”了一聲:“先别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