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凜查看短信的時候,消息提示音沒有停,一
聲聲入耳,連太陽穴都跟着不停跳動起來。
腦子裡不斷回憶起唐遊曼的臉,一張腫脹的臉。
如果不打開手機看以前拍的照片,他幾乎想不起來,原本,妻子是什麼模樣,隻有痛苦的,飽受折磨的面孔,揮之不去,但漸漸的,這張臉又被無數的短信淹沒,文字堆積在腦海,組成帶有攻擊性的話語,可是,莫凜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覺得,他是愛我的……”
愛。
腦海裡唯一不同于其他字的模樣,它生得一副可愛的樣子。
夜晚,難得的甯靜,莫凜将手機關機,偷偷摸摸的透過門縫看了看和愛人相擁入睡的莫賀與。
心滿意足。
在莫凜将自己身上最後值錢的東西整理出來之後,莫凜下定決心,從八樓一躍而下。
清早,最先發現莫凜的屍體的是環衛工。
正是夏季,可是天上的雪卻沒有有點要停的意思。莫凜的屍體被凍得僵硬,協會廣場被鬧事的人圍起來,鬧事人看清死了的人之後,臉色一瞬間冷下來。
他們清楚自己做過什麼……
事情通知給莫賀與時,莫賀與正在動物保護科觀察第五批藥物。
莫賀與的世界突然被按下暫停鍵,眼前的人模糊又清楚,視野中心是他的愛人,顧紀繁記錄着醫護人員講述的動物的情況。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莫賀與表面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的,被凍結的内心。
莫賀與偷偷離開。
協會廣場門口,莫凜的屍體被蓋上白布,人群被警戒線拉開,媒體和往常一樣不顧一切想要突破警戒線希望能拿到明天的頭條新聞。
各個部門的負責人把莫凜圍起來,以保證媒體拍不到莫凜的照片。
“莫賀與來了……”
有人出聲提醒。
各個部門負責人給莫賀與讓開一個位置,白布下就是莫凜的屍體,但莫賀與卻沒有去掀開。
雖然大家都因為穿着防護服沒有露臉,但媒體像是有什麼手段一樣,一眼就認定出來的人就是莫賀與。
“請問您對于你父親的死有什麼看法嗎?”
“你知道網絡上對你父親的負面評價嗎?”
“請問你對于你父親殺死你母親有什麼看法……
鋪天蓋地的問題,如同麻醉劑一樣,越說,莫賀與的内心就更感受不到痛苦,甚至慢慢有點憤怒……
好吵……
莫凜的後事辦得很倉促,莫凜的屍體暫時放在屍體冷藏櫃,莫賀與一個人在冰櫃旁邊呆了很久,但始終沒往冰櫃裡面看。
人的眼睛應該是可以看到一些旁邊的東西的,但是,莫賀與一直沒看到旁邊躺着的莫凜的臉。
時間大概有點慢了。
守夜之後,工作人員來處理莫凜所在的房間的打掃工作,莫賀與也回去了。
正是淩晨四點。
莫賀與回到房間的時候,燈還亮着,顧紀繁還沒睡。
看到莫賀與回來,顧紀繁連忙上去把莫賀與抱住。
“我聽齊奕說了……賀與……”
顧紀繁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不能叫他不要傷心,他的愛人有傷心的權利,他更希望莫賀與展露出什麼情緒,這樣他能通過愛人的反應,明白他現在心裡需要的東西。
“我想要……休息……”
躺在床上,莫賀與一直抱着顧紀繁沒撒手,顧紀繁也一個晚上沒睡,但是他知道,莫賀與雖然說想要休息,但他肯定睡不着,所以顧紀繁就一直強撐着睡意,輕輕的拍着莫賀與的背。
細小的哭聲,嗚咽,在顧紀繁的耳邊被放大,莫賀與的眼淚打濕了顧紀繁肩頭的一片布料。
莫賀與是脆弱的,但他的脆弱不能被當做展品。
于是顧紀繁把人抱得更緊,從讓莫賀與趴在肩頭到摟進懷裡,淚水一遍遍打濕一團衣服,又一遍遍幹涸,在顧紀繁的懷裡平靜。
直到最後,莫賀與睡去。
夢裡,莫賀與終于看到了父親的臉,那頭,兩個渺小的身影慢慢的遠離莫賀與,他們讓莫賀與留下裡,這裡還需要他來管理。
接下來,協會的管理工作被莫賀與攬下,電腦上的文件,各個部門的資料和審批都被莫凜分類命名好,桌邊是新的水杯,裡面沒有茶葉,隻是一杯漸漸冷去的熱水。
好在,一切都在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