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豁達,卻有一絲遺憾深藏其中,微弱的幾乎察覺不到。
“抱歉。”伏琮聽到這個,也不知道怎麼說,生老病死,人間常事,落到個人身上,卻不那麼好接受。
“您為什麼不試着幫幫瓦隆大師呢?”維克也跟了過來,一直沉默地跟着伏琮掃墓,聽到二人的對話,插了一句。
“啊?我怎麼幫?”
“就像您幫助爾爾娜女士那樣,她幾乎生機斷絕,您都能幫她起死回生,瓦隆大師的這個禁咒反噬,您應該也有辦法吧?”
“這個……。”維克并不知道,伏琮救治爾爾娜不是用的什麼妙手回春的良方,而是自己的一滴血。
跟着瓦隆大師的老仆聽到這話十分激動,“您真的能幫助瓦隆大師嗎?”
他直接跪下,“請您出手幫忙,隻要能幫到大師,您想要什麼,老頭子我豁出這條命都給您弄來!”
“别别别别跪。”伏琮手上用力,強行把人拖起來,“不是這個,是我那個方法,并不算保險,後遺症也很嚴重。”
“後遺症?”
“是的,不說這個方法是非好即死,即便治好了,您往後餘生,就再也不能作為人類的身份存在了。”
伏琮很認真,“您應該見過那些和神殿騎士戰鬥的妖精了吧,他們從前是諾特莫人,因為得到過我的治療,所以就變成新的種族了。”
“諾特莫人?倒是有趣。”瓦隆大師笑了兩聲,“不過,還是不必了。”
他拒絕得很幹脆,“作為人類生存,是我自己的意志,若不然,我早就和那些觸摸到人類魔法盡頭的前輩一樣,化身天災了。”
老仆回頭,大驚,“所以說,您隻要選擇化身天災,就能破了這禁咒反噬,對嗎?”
瓦隆大師點點頭,“沒錯,可我不願意這樣做,我從前初次觸摸到那個界限時,曾感知過界限的另一側,那裡,太混亂了。”
他說着斜了維克一眼,“人類,不該走到那一步,否則,神智難存。”
“可您的性命,難道不值得冒這個險嗎?”年輕的仆人扶着老仆,也忍不住發問。
“任何人的性命,都不值得。”瓦隆大師說的決絕,“我已經決定了,作為人類的身份死去,我這個年紀,本來就幾乎到了人類的極限,現在逝去,我無怨亦無悔。”
“真的嗎?”維克卻不太相信,人類真的能這麼容易迎接死亡,“那位茵蒂克絲女士呢?我隻是簡單的見過兩眼,就能看出你們之間的遺憾,您不想,與她了卻這遺憾嗎?”
“小子,你不用刺激我,這種方法對我沒用,我與茵蒂克絲……該了結的,八十年前就都已經了了,縱然有些什麼,也不足夠影響我的意志,我想她,也是一樣的。
倒是你,你似乎比我還關心,我到底願不願意作為人類死亡,更或者說,你很希望我,脫離人類的身份苟活。
你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讓自己後悔的選擇,所以迫切的需要其他人來幫你證明,你沒有做錯呢?”
維克神色微僵,“您這是哪裡的話,我的力量您見過的,怎麼會涉及到觸摸人類魔力極限這種事。”
“真的是這樣就好。”瓦隆大師從來不掩飾對維克的不喜,“你最好能一直保持,哪天再次面臨選擇的時候,可要想好了,後悔藥可不會一瓶又一瓶的送到你面前。”
意味深長地說完這句話,他就不再理維克,而是對着伏琮說道:“雖然不能讓您幫我解除反噬,還是希望您能答應我一件事。”
“您說。”
“這裡風景甚好,我想在這裡度過我最後的日子。”瓦隆大師指着前面的墓園,“我去世後,您可願意在這裡,給我留一個位置。”
“可以的,不過這裡,沒有房子,您以後住哪兒?”
“那裡不是有一座嗎?”瓦隆大師指着芙羅拉的小木屋,“那裡應該是公主殿下的故居吧,我想她應該也不會介意,讓我在那裡,苟活幾日的。”
伏琮還能說什麼呢,隻能答應了。
*
再次回到魚米之地,就隻有他和維克兩個人了。
維克很快就修好了被瓦隆大師戳破的面具,牽着伏琮的手,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出來的時候,卡缇娅已經等在傳送點處了,一看到他們就迎上來,“老師怎麼樣了?”
伏琮差點忘了,卡缇娅也曾經是瓦隆大師的學生,他恹恹開口,“他的時間不是很多了,您有空,就多去看看他吧。”
卡缇娅卻似乎早有預料一樣,“我猜的果然沒錯,老師的魔力,和我在他手下學習的時候完全不一樣,我還以為是這麼多年,他有所進益,已經能返璞歸真,藏住自己真正的力量了。”
“你的孩子怎麼樣了?”伏琮本能的不想繼續讨論生死這種問題,學着維克對他那樣,粗糙地岔開話題。
“托比?”提到孩子,卡缇娅眼中難掩喜悅,甚至對于老師即将逝去的難過都被沖散一些。
“他沒事,隻是被鸩蛇抓住的時候,不怎麼能吃到東西,現在餓狠了,正在吃飯。”
說到吃飯,伏琮也感覺有點餓了,準備拉着維克一起去吃飯。
維克卻放開他的手,“我有點事,您先去吃吧,我一會就來。”
說完,他又匆匆離開了,留下被惆怅和疑惑包裹的伏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