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前,倒影塔的消息傳來,我們以為您過世,父親當時就吐血了,那晚我也聽到他在房内,哭泣忏悔。
母親,父親他,真的很愛您。”
“我知道的,他要是對我虛情假意,我那時候不會嫁給他,也不會因為想讓他開心,就放棄魔藥,真心才能換來真心。
他對我的愛,我一直都明白,可托比啊,你要知道,人最愛的,總是自己,也始終應該是自己。
你父親在我和他自己之間,選擇了自己,如今我也選擇了自己,我與他之間的愛意,哪怕不曾更改,卻也無法影響我們各自的選擇。”
卡缇娅扶着托比的肩膀,一字一句。
“我的孩子啊,你不要困在我和你父親之間,磨耗自己的人生了,我與他的結局已經注定。
你也要學着,過你自己的人生,愛你所愛,恨你所恨,一切心緒,因你而生,非我非他,僅你自己而已。”
托比低着頭,臉埋在卡缇娅肩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伏琮聽到這話,卻有些神思,愛人先愛己,這樣的道理,他明白,自己卻做不到。
他生命中,總有他看得比自己更重的人,從前隻有母親,現在多了個維克。
看着面前相擁的卡缇娅母子,他飯也沒胃口吃了,搖搖頭,拿着空碗,自己往水井邊洗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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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
瓦隆大師沒有熬過這個冬天,他在冬雪将融時,徹底石化,化為了一座雕像。
無論他的人生遺憾與否,也都随着這個消散了。
伏琮把他放在墓園入口處,也立了一塊碑,還辦了個簡單的葬禮,魚米之地幾乎所有人都來出席,悼念這曾經的人類傳奇。
葬禮結束,伏琮似有所感,看向瓦隆大師遺留下的物品,這些東西一瞬間都變得有些奇特的韻味。
“宗師遺物出現了。”維克點破這異樣,“瓦隆大師,徹底消逝了。”
和瓦隆大師熟悉的幾人,又是一陣泣不成聲。
瓦隆大師不止留下物品,也留下一老一少兩個仆人,他們不肯離開,自願留在那裡做守墓人。
伏琮便叫人,在芙羅拉的小木屋邊上新起了一棟屋子,給他們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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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之國,彌亞神殿。
茵蒂克絲正指導新招的騎士們訓練,她是目前還活着的,資曆最深的神殿騎士,新騎士的教學都是她一手負責。
她行走在人群中,手中拿着戒尺,時不時指點着訓練不當的新騎士。
突然,她額頭懸挂的一根古樸吊墜,發生了一點微妙的異變,她感覺到了。
取下吊墜,古樸的吊墜更多了一些奇特的韻律和魔法波動。
“宗師遺物?瓦隆,你終于也還是迎來這一天了嗎?”
她歎了口氣,收殓了那一絲微不可查的哀傷,重新把吊墜挂上,就又恢複成了那個不苟言笑的總訓練官。
繼續指導着新騎士的訓練,沒有一點錯漏,好像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
隻有當天訓練結束,回到住所時,腳步似乎有些踉跄,像是格外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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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的事情到這裡,就告一段落了。
新抓來的鸩蛇,關了一個冬天,正好在春耕的時候用上,舊的那一批,有特長的都轉職成了工匠,沒有特長的,就成了新的監工。
一來一去,伏琮的領地,再次壯大了。
伏琮躲在田邊,看着來來往往幹活的人,看到他了,都會給他打個招呼,他也會回應一二。
半年多過去,這裡的人和事,他似乎已經非常習慣了。
正蹲着,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披風,原來是維克過來了,在他身旁一起蹲下。
“您在想什麼呢?”
“想以前在地球的生活的經曆。”
“地球,那個您稱作故鄉的地方嗎?您還想回去嗎?”
“那倒沒有,回去一趟,我發現很多我以為的東西,都不是那麼回事,雖然這一點讓我很開心。
可也是回去那麼一趟,我還是發現,我對那裡,還是缺少一些适應,想融入,還是差了一點什麼。”
“那您現在呢?”
這裡……這裡沒有人會因為他的異常而驚奇,他可以放心大膽的做自己,他來這裡短短半年,可以用來重溫的,被稱作回憶的東西,甚至比前二十二年都多。
更重要的是,母親也在這裡活得好好的。
而且,這裡還有……他轉頭看了一眼維克,對方正專注地看着他,小鹿一樣的眼眸裡,紫色的眼珠裡都是他的影子。
他沒有回答維克的問題,而是站起身,對着維克招招手,“你去收拾收拾東西,跟我回家吧。”
他終于決定,讓維克搬進山嶽之地了。
故鄉故鄉,無非是回憶和人,這些東西在哪裡,哪裡就是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