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伏琮聽到一點微弱的,像是幼童的聲音,軟糯糯的,又帶點可憐巴巴的語氣。
“我不想消失,請您救救我。”
這個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眼前那向他遊動一點的肉嘟嘟黑蟲很快又被它自己造出來的漩渦拉了回去,那一點點的聲音也就這麼消散了。
【咒靈已經現行,現在可以使用「不死鳥之炎」,清除淬生咒了。】
藍字跳出來提醒。
【請抓緊時間,咒靈不會顯形太久,再次逼它現形的話,落日領百姓經受不起再一輪的聖光洗滌了。】
順着藍字的話,伏琮的視野也飄向上空,俯瞰整個落日領。
聽到過夕霧和清潔者的争吵,他以為這個聖光對人的影響不會很大。
可縱觀全城,不是這麼回事。
被怨鬼寄生,激發心中惡念,供養咒靈,又被聖光淨化,洗去惡念。
不應該集中爆發的情緒,被強行附加,又強行被抽離,如此反複。
普通人沒有夕霧和清潔者那樣的抗性,很多人已經目光呆滞,面露癡傻之色,好一點的,看上去也全然都是佛性的氣息,仿佛世間俗事,已經激不起他們内心的欲望。
【請您憐憫落日領領主衆生。】
藍字用溫柔的話語逼迫着伏琮。
那軟糯的孩童聲音又悄悄傳出來一點,“救……救……我,我……不想……消失。”
像是被特意設計好的,雙重的道德綁架。
*
黑暗的空間裡。
紅色和藍色的光線交織碰撞,引得空蕩的空間裡震蕩不停。
“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完全釋放「同理心」,我們當初的計劃不是這樣的!”
紅光彙聚成球狀,年輕的聲音從中怒放。
“你對他太過寵溺了,你這樣隻會阻礙他複蘇的速度!”
藍色光線落在紅光前,寸步不讓。
兩道聲音一清脆,一沉穩,究其底色,卻十分相似,像是同一個人在用兩種聲線,自言自語。
“你不要轉移話題,當初說好的,這個任務隻讓他收回一部分殘軀以及建立拿回通道的控制權,你現在突然完全解放「同理心」,除了給他增加不必要的痛苦,還有什麼用?”
“你真以為從那個叛徒手中奪回權限那麼容易?如果連一點不算複雜的情感都無法駕馭,做出取舍,以後他如何狠下心對付那個叛徒?”
“為何不能?我們徐徐圖之,揭開那個叛徒的面具,他自然會一點點成長,你也在那個世界收集不少數據,難道你的數據庫裡沒有拔苗助長這個故事?”
“面具?你怎麼揭開?誕生這二十多年,她對他難道有一點不好?
連他選擇那個不懷好意的玩伴而放棄她的時候,她都能控制住不傷害他,她有什麼面具能讓你揭的?”
紅光沉默,閃動幾下,又再次出聲。
“所以你就現在把完整的「同理心」一次釋放?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人類能控制一種情緒,是因為有其他情緒做制衡。
可他現在所有情緒都是不完整的,怎麼制衡這單獨的一種完整情緒,你就沒想過可能會失控嗎?”
藍光比紅光沉默得更久。
“怎麼,沒話說了?說到底,你我他,三個加起來湊不出一個是人的,我們又怎麼懂得如何塑造一份完整的靈魂。
哪怕是那份計劃,我們也是收集數據後,做出的一個推演,中間本身就存在很多未知數。
對于可能發生的意外,我們也不是每一個都準備了解決方案。
何況,你現在就自己在制造意外。”
明明紅光的聲音是更清脆年輕的那一個,說出來的話卻更像個年長者。
藍光沉默不知多久,“可我們等不起了,觊觎這個世界的,不止那個叛徒一個。”
光球中出現兩個屏幕,一個上面的畫面是迷夢海,一個畫面是魔族戰場。
*
迷夢海。
神殿騎士全員出動,為了阻攔污染擴散,輪班支撐神殿獨有的法陣,淨化的淨化,隔離的隔離。
“咱們費了這麼多功夫,根本沒用啊!”巴爾克棕熊一樣的人,急得上蹿下跳。
“盡力而為便是。”茵蒂克絲老神常在,動作沒有絲毫阻滞,複雜的魔紋從她手中不斷流出,加入幾乎布滿整個迷夢海的法陣。
隻是神殿騎士手段用盡,海中洶湧的黑水卻沒有多少消退的迹象,反而愈發向外部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