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農場的這筆錢足夠我和我女兒以後的生活、治療需要,我在農場打工甚至可以不要錢。我就是不想讓他們占這個便宜!”
周林烽語氣淬了血似的沉,把話說完,他像是舒服了,仰頭望着天,不再出聲。
遲以星彎了彎眼睛,那股少年意氣不經意間又散出來,他欣賞對面人這股能屈能伸的勁兒。
“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我剛剛出來曆練,這種大筆支出還是要通知一聲家裡。”說話間,遲以星給出了個讓人安心的眼神。
周林烽這個一向老實,近乎木讷的人難得機敏一次,心裡清楚多半穩了,不由長長松了口氣。
他嘴角抽搐着,露出了個似悲似喜的表情,猛的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又咧開嘴笑了。
他把聲音壓的極低,隻說給自己聽。
“挺好的,給囡囡治了病,還能一直守着這地,挺好的,爹,你兒子也是沒辦法了,别怨我。”
遲以星則在思考要怎麼和家裡交代,自己出去這一趟,不僅沒賺到錢,反而要搭上幾千萬買個農場。
背後的小喽啰也是個煩心事,得找人查查,料理了。
“哎呦,這得有八點了,今天怪我,讓您餓到現在,昨天沒吃上,今天您一定得嘗嘗我們農場生産的新鮮蔬果。”
周林烽重重給了自己的腦門一巴掌,滿臉歉意。
遲以星完全不在意,如果你知道他在一頓晚飯的功夫就給家裡省下來大幾百萬,那你也會覺得他好運。
晚飯确實是農場裡的自種食材,周林菱早就做好了,一直用保溫設備溫着。
感謝星際科技的發展,菜還維持着剛出鍋時的新鮮。
水藍星的瓜果蔬菜質量一向上乘,周林烽農場裡剛掐下來就直接料理上桌的青菜更是水靈,搭配着第九區風味獨特的葡萄酒,遲以星暢快之下吃了不少。
周林烽則是了卻心頭大事,頗有些釋然之感。
這筆買賣從表面上看,他血虧。不僅農場低于市價出手,自己還承諾無償給人打白工。
可周林烽心知肚明,遲以星根本不可能占自己工資這點便宜,他就不是那性格的人,遲家更不會如此小氣。
自己現在損失了點出售農場的錢,但背靠大樹好乘涼,他隻想在自家女兒僅剩的這幾年裡,别再出現今天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狀況,錢這東西,夠用就行。
都說樹活一層皮,人争一口氣,周林烽就是甯願把農場低價賣給遲先生,也不願意讓莊德那幫陰險小人得逞!
他想開了,喝的暢快,連悶幾大瓶,幾乎要把自己喝到桌子底下去。
保镖和周林菱都吃過飯了,桌上除了遲以星沒别人,兩人侃天侃地,倒有那麼幾分忘年交的意思。
遲以星酒量好,陪着周林烽喝了不少還能保持清醒,他拒絕了旁人的攙扶,緩緩踱步到房間裡。
窗外一輪清月,落下滿地銀輝,遲以星破天荒的想起那個同樣霜白發色的大哥。
“嗯?哥?!”
遲以星猛的坐起身子,發現星腦上真的顯示遲山月邀請他進行映像通訊。
晚間喝的酒最終還是起了作用,他手指不穩,點按幾下才順利接通。
第一眼,遲以星就看見了那頭如絲如帛的透亮銀發。
恰巧,月色如水,流瀉至投影附近,遲以星屏住呼吸觀賞那抹幽靜的藍在遲山月發絲間滾動。
鬼使神差,遲以星伸出胳膊欲要輕撫跳躍的流光,卻忘記眼前隻是投影而已,既不能被觸摸,更不可能和窗外月色交融。
他還是伸出手。
于是碰了個空。
遲山月夜晚似乎仍有工作,接通映像後一直低頭忙碌,半晌,恍然發覺遲以星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
他疑惑擡眼,對上了遲以星迷蒙的眸子和酡紅的臉頰。
而遲以星手還停在半空,過于洶湧的醉意讓他無法精确控制自己的身體,他不信邪的重複張開手指,并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落入遲山月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