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以星心想。
他聽到了很清晰的心髒搏動聲,一下一下,沉穩有力,不急不徐。
他們彼此緊緊貼着,熱度在兩人貼住的地方來回流轉,遲以星睫毛微微顫抖,有些慌。
根據凝視深淵法則,他真擔心自己現在有些失序的心跳會被他大哥聽到。
遲山月腳步頓了頓,但他走的實在很穩很慢,這點小停頓沒有被遲以星接收到,他的睫毛仍在亂顫,臉上的熱度卻随時間褪了下去。
遲山月胳膊不是那種充滿肌肉的粗壯塊頭,看起來勻稱修長,可抱着遲以星這個大活人,仍走的遊刃有餘,額頭上一絲汗意也沒有,嘴角還閑适的勾起笑。
他目光落在遲以星臉上,凝視片刻後,笑意更深,眉眼微彎,眸底波光流轉。
遲以星忽然聞到些許不大明顯的花香,微不可見蹙了蹙眉。
從門口到屋内的路有這麼遠嗎?況且他不記得那條路附近哪裡種了花。
想到花,他有點走神。
在水藍星這種植異人的世界裡,花真的是可以随便亂種的嗎?他記得是植物的生殖器官來着……
不過能種在院子裡,想必沒什麼妨礙。
遲山月走了一條繞遠的路,經過一片小小的花田,種的是茉莉,是這幾天裡剛栽種的。
花朵初綻,隻有微微的香氣,不重。
遲以星聞着鼻端若有似無的靜雅,有些心神不甯。
這一路也太長了些!
時間至少花了他平日的兩倍,遲山月怎麼回事?
抱的确實很穩,不過這也太穩了!
他有些耐不住,狀似無意,帶了些提醒意味,輕輕蹭了蹭緊貼臉側的布料,示意:
你再磨蹭我可就要醒了。
遲山月悶笑出聲,不再多做停留。
遲父遲母今天下午被邀請去了一個福利機構參觀,是中心區一家由帝國出資的兒童福利院,自打收養遲以星後,兩人幾乎每年都會去不同的兒童福利院進行參觀和捐款,這個日程被他們當做一項正式的工作來完成,态度一直很認真。
上午九點出發的,現在已經傍晚,還沒有到家。
他們兩個不在,反而讓遲以星放心許多。
畢竟這種公主抱的場景一般用于有人受傷,而非自己的弟弟睡着。他大哥的态度也不像是對着一個睡神,更像面對病号。
關切又耐心。
遲以星再次察覺到那股并不如何迫人的視線落在臉上,仿佛确認他仍然安睡不願打擾似的又很快收回。
觀音菩薩王母娘娘玉帝如來佛祖啊,趕緊讓這奇怪的一路結束吧。
遲以星仍然安靜睡着,心底瘋狂呐喊。
他的祈禱是有用的,雖然這裡并不是華星。
但沒過多久遲山月确實走上了樓梯。
一步兩步……遲以星在心底默數。
大概很快就能到房間了。
他聽見遲山月刻意放輕了腳步,仿佛擔心上樓梯的聲音太吵,步頻也相應放慢,應該是怕摔到他,況且,這一路抱了他這麼久,鐵人的胳膊也該酸了。
還是小心為妙。
感受着他大哥緩緩上樓 遲以星思緒亂飛,狠狠吐槽星際的審美。
越是有錢的人,自诩有品位,反而将家裡裝飾的古色古香,樓梯都是木制品,真正科技感十足的東西大面是不會放的,隻有房間内有。
這就是越發展科技反而越追尋本真?
胡思亂想間,遲山月抱着人進入了遲以星房間,他聽到大哥裝模作樣在他耳邊說了句:“事急從權,不好意思,而且你的房間裡應該沒有什麼我不能看的吧。”
遲以星腹诽,就算有,你不也得進去。
他被輕柔放在自己的床上,被子鋪的很厚很軟,幾乎沒讓人感覺到颠簸,遲山月大概真的有點東西,至少遲以星被放下時,那雙一直被他接觸着的胳膊上沒有抱久重物後的顫抖。
可當遲山月漸漸遠離,因擁抱而染上的溫度漸漸消失,遲以星後知後覺,竟然有些留戀那點熱量。
正值夏末,屋子裡沒風,明明不應當冷,可互相取暖的小片肌膚卻違背了主人的意願,自顧自涼飕飕。
遲以星在等待遲山月的離去。
可遲山月偏要和他作對,站在床邊,用目光描摹遲以星的眉眼。
那股帶着輕柔的目光又來了。
遲以星眼睫又開始不規則的顫,心髒的存在随着它賣力工作時響聲的加大而愈發不能被忽視。
遲以星在心底悄悄歎了口氣。
遲山月到底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