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利的車輪碾過路燈下垂落的樹葉,沿着郁郁蔥蔥的花壇車道,駛入了一道敞開的大門,繞過圓形噴泉池,暈開的車燈打在一棟法式建築前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車剛剛停穩,等的花兒凋謝的人已經迎了上來。
堂妹顧初樂急不可耐地拉開後車門:“二哥,我東西呢,東西呢?”
顧啟沒下車,一條長腿慢悠悠地伸出來,懶洋洋地支在淌着光的地上,佯裝不知:“什麼東西?”
顧初樂将手伸到顧啟面前,用力攤了攤:“你答應我的高考禮物。”
“出分了嗎?”
“二哥,你老奸巨猾。”
“我這叫遵守規則。”
早已經打開後備箱的李逸亮揮揮手:“妹,快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顧初樂面上一喜,朝顧啟仰臉一嘚瑟,一溜煙就過去了。
顧啟笑了笑,下了車,也向後備箱前那幾個土匪走去。
栗晶一心二用在打電話,眉頭微蹙,遂又挂斷。
“怎麼了?”顧啟問。
“我那姐們兒戚之星,啟哥你還記得嗎?”
“嗯。”
一旁沒找到自己東西的李逸亮支個腦袋出來添了一嘴:“她那個男朋友古嘉陽,今天結婚,新娘不是她。”
栗晶擔心戚之星想不開:“我給她發微信不回,打電話也打不通,打她公司找她,說她……離職了。”
“離職?”
晚上在戚之星家吃的那頓飯可是慶祝她轉正的。
所以是為了不掃興,才瞞着家人朋友硬慶祝。
一天之内失業又失戀,演技很好啊戚之星。
“應該沒什麼事兒。”顧啟說。
“為什麼?”栗晶問。
顧啟回想起今晚種種,忍不住揚了揚嘴角:“她看上去比你堅強。”
“我也覺得,你姐們兒有股淩寒獨自開的韌勁兒。”李逸亮說完手上拎着一個吊牌,“不對啊,我要的那件襯衫怎麼隻剩個吊牌了?”
顧啟:“是嗎?”
李逸亮:“不是嗎?”
“二哥,大哥托你給大嫂買的包包和手表。”顧初樂來回翻了兩遍,撓撓太陽穴,“還有不是說拍了根野山參,怎麼都沒有啊!”
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顧啟,他撒謊不打草稿地随口拈來:“可能落了些在那邊。”
“那就先進去聊吧。”林橋提議。
大家不約而同地朝前走,顧啟睨了眼經過他時雙手在屏幕上瘋狂打字的顧初樂,從她頭頂往下一伸手,輕松将她手裡的手機拎到了自己手上。
顧初樂還沒反應過來,身後李逸亮湊到手機前,帶笑的聲音傳進她耳中:“大哥,二哥把你要送大嫂的禮物忘記帶回來了,我覺得他是故意的,因為他……”
“嫉妒。”顧啟接過這句話,朝轉過來的顧初樂一挑眉,一字一頓,“你、有、老、婆。”
李逸亮捂着肚子笑的沒個正型,顧初樂嘴角一扯,預判一般将手裡還沒摸熱的哈蘇往身後一藏,認錯比誰都快。
“開個玩笑嘛。二哥,我錯了。”
顧啟壓根就沒打算去搶,而是十分好心地幫顧初樂将這條微信發送出去,遞還給還沉浸在驚訝之中的她。
“不用謝,顧初樂。隻不過你那什麼環歐畢業旅遊的贊助費取消。”他笑的清風朗月,“因為,我沒老婆。”
顧初樂蔫了吧唧地裝可憐,一口一個“好二哥,帥二哥,天下最最最好的二哥”,喊的那叫一個熱情谄媚。
顧啟壓根不吃她這一套:“要麼在這兒好好玩,要麼我讓人送你回去,1……”
還沒數到2,顧初樂轉身一溜煙就跑到了栗晶身邊去。
李逸亮跟顧啟走在最後,知道他是故意逗顧小妹,他們堂兄弟姐妹之間的氛圍無疑是讓人羨慕的。
隻不過吧,他打量身旁之人,總覺得他今晚心情很不錯,并且哪兒還不太一樣了。
視線最終停在他的頭發上。
嘿,找到了。
“你今兒這發型不錯,配你這張桃花相,夠風流的啊!哪兒做的?”
“别想了,你沒頭發。”
“……在,長了好吧。”
總覺得這人今天跟他這發型一樣一樣的騷,下午飛機落地,這會兒才見到人。
顧啟一邊解着袖扣一邊說:“你讓老劉給我送套衣服,我先上去洗澡。”
李逸亮一聽,湊上去狗一樣地嗅了嗅:“你今天很不對勁哦,一來就要洗澡。”
顧啟伸手撇開他的腦袋,如實說:“淋了點兒雨了。”
“哦。”李逸亮深知身邊這人潔癖,也沒在意,繼續問,“之前說下禮拜才回的來,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顧啟單手抄兜,一階一階向上的樓梯踩的漫不經心:“有事兒。”
“什麼事兒?”結合一向穩妥之人這次居然連禮物都忘了一部分沒帶回來,李逸亮眼睛刷地一亮,一股撲面而來的聰明勁兒就差雙手在頭頂格叽幾下。
他長長地“哦”了一聲:“你相親去了。”
顧啟用思考還有沒有救的眼神看着李逸亮,秒得出“沒有”的結論後,怕被傳染似的邁大了步伐。
“别不承認了,我今兒偷聽到我家老頭和你爸聊天,說是給你物色了聯姻對象。”
李逸亮頓感自己是個天才,快步跟上,頭頭是道:“難怪你還做了這麼個發型,我可太好奇是哪路千金竟然能讓你這個絕情谷開出桃花來。”
“你去婚禮了?”
“被老頭弄去的,到了才知道新郎是古嘉陽。戎家那位漂亮也是真漂亮,但要跟那戚妹妹比就真沒什麼可比性。可惜啊,哪怕漂亮到沒上升空間又如何,到頭來古嘉陽還不是娶了别人。”
“其實我聽古嘉陽那幾個兄弟提了一嘴戚妹妹肯定知道,應該是被安撫好了。畢竟圈子裡明面上聯姻,實際上外面還養着金絲雀的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但轉念一想,我接觸過她,是個有風骨的人,跟那樣的女人明顯不是一路的。”
李逸亮望着前路的栗晶,努努嘴:“再看小錦鯉那麼着急,我就更确定我這金睛火眼,肯定沒看錯人。”
顧啟牽起了嘴角:“眼光不錯。”
“是吧。”李逸亮又油上了,“你也為我感到驕傲吧。”
顧啟往旁邊挪了過去,從頭到腳嫌棄的溢于言表。
李逸亮“嘿”地一聲,人跟着過去又對着月光恍然歎息:“不過啊我也看明白了,像我們這樣的人,人生軌道從出生那天就已經被安排好了,看似不同的命運實際上都是殊途同歸啊。”
顧啟不以為然地輕笑了一聲:“人是獨立的個體,你要殊途同歸我祝福你,但我的命運我還能自己做主。”
李逸亮抛了下手裡的打火機,這話他沒得反駁。
顧啟也就是長了一副斯文溫和的好皮囊,看似好說話,實際上骨頭比誰都硬,他決定的事兒,沒人能左右他。
就像是十年前他執意出國被他爸斷掉所有經濟來源,他也從沒低過一次頭,靠自己實現财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