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們将塗婳團團圍住,全子是個普通人,不敢跟雲泱硬碰硬,于是挑了個一看就很弱的對手。
他咧開嘴笑,彎下腰,恐吓道:“小朋友,不要掙紮哦,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圍觀的刺頭雙手扒拉着牢門,高聲喝道,聲音沙啞:“不要臉,小孩子你都欺負,簡直不忍直視!”
“就是就是!”
“好可憐,好難受,誰去救救那個小姑娘,她還那麼小。”
“裝什麼裝,你出去也是那個死樣子。”
被關在這裡的人,心裡多少都帶一點惡念,這是他們能與鬼魂融合的關鍵。
兇神惡煞的四個守衛團團将塗婳圍住。
她吸了一下鼻子,說:“我聞到了,你們不是人,是惡鬼!”
塗婳的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包括雲泱和鐵牢裡呐喊的碴子們,他們的表情僵住了。
惡鬼。
沒有人不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
殘忍,恐怖,暴食,血腥,是它們的代名詞,惡,奠定了它們的基調。
這裡如同一個環繞雕像的圈,守衛們在石壁下鑿出了三十個鐵牢,用來關下一批獲得與鬼魂融合資格的碴子,每個鐵牢隻關一個人。
他們不知道自己即将面臨什麼。
全子摸着下巴,渾不在意,很爽快地承認了,還有些驚訝:“你剛剛沒來得及測吧,你是什麼來着?清風耳,還是靈嗅?”
不同于他的坦然,吳老眼神暗了暗,感受到碴子們不可置信的眼神,更是覺得有些惱怒。
“她是鼻子。”
塗婳安安靜靜地待着,她很不喜歡鼻子這個稱呼,反駁道:“我的名字是塗婳。”
“我不是鼻子。”
雲泱後不留痕迹地退了兩步,她來不及消化剛剛塗婳口中的意思。
惡鬼,怎麼會存在于現實呢?
它們不是隻能依存神罰來到人間嗎,神罰既滅,就不會留在人間,百年内,皆是如此。
影子拉了拉她的袖子,附耳道:“往左前方那條路進去,裡面有一個涯洞,深不見底,那裡埋藏着某種東西。”
它能察覺出周圍的石壁是特殊的,含有高濃度的靈力,經久不散,一批人負責鑿石頭,另一批人負責運石頭,丢進那約摸池口大小的涯洞。
“周圍的靈力,是不是很濃郁?”
影子問她。
雲泱詫異它怎麼突然問這個,分心感受了一下,是挺濃郁的,不過這種無人之地,靈力充裕蠻正常的。
趁着周圍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在塗婳身上。
她決定憋個大招。
劍有劍氣,刀自然也有刀氣。
雲泱凝神屏氣,左手指尖劃過刀柄,靈力傾瀉而出,灌入破刀,刀身越發漆黑,透亮。
單刀赴會鴻門宴,她有自己的考慮。
手中長刀亦如心中之氣,暗中蟄伏,隐秘地觀察着一切,等待絕佳的時機,集于一點,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雲泱在觀察。
塗婳嗅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靈力波動,她沒有看向波動的來源,而是微微抱緊了手中的玩偶,繼續吸引吳老和全子的注意力。
“很奇怪,你們身上不隻有惡鬼的味道,也有人的味道,可你的人氣,是最少的,已經快要消失了。”
她指着吳老。
對方佝偻着腰,穿着粗布衣服,滿臉皺紋,看起來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老人,還是飽經滄桑的那種。
吳老臉部的肌肉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仿佛被戳中了内心,也可能是揭穿了他一直想要回避的問題。
“我是人。”
“不是惡鬼。”
他啞聲道。
全子覺得自己承認的有點早了,按理說,吳老是在場地位最高的,他不該越級搶先承認,因為看吳老的表情,很顯然不打算承認。
他有點不能理解。
作為在場和鬼魂融合度最高的人,吳老有什麼不能承認的,他這種程度,已經完全不能稱為人了,純粹就是披了張人皮。
全子甚至有些羨慕。
作為人,他沒有天賦,吸收不了靈力,拼盡全力逃出來,獲得資格,和鬼魂融合度連一半都沒有。
即使這樣,也比其他人強了。
大有融合失敗的例子存在,比如旁邊的四個守衛,鬼魂和人魂打架,最終兩魂俱傷,隻剩個行屍走肉的軀殼。
而關押在鐵牢裡的幸運兒們,又有幾個能融合到他這種程度呢。
全子很會安慰自己。
他望着小小一隻的塗婳,獨屬于生命的活力,跳動的心髒,溫暖的血管,牙齒輕輕一咬,鮮紅便會噴薄而出,灌入嗓子眼,又是何等的滋味。
“咕咚。”
全子聽見了自己吞口水的聲音。
實際上,他偶爾會對同類産生食欲,但也隻是偶爾,他尚且能夠壓制住。
這是一種絕對不正常的想法,代表着他正在喪失人性,他苦惱過一段時間,随着融合度的提高,就漸漸忘了,變得理所當然了,為什麼不可以呢?
全子對自己說。
隻要你過得好,那全世界都無所謂,人就活這一世,以自己為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