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猶豫過嗎。
所有人都說他沒有存在的意義。
楚不言,楚不言,不言不語是他的命,靈力紊亂是他的病,沒有誰在意過他,一個根本沒有存在感的廢材皇子。
他千裡迢迢來到四方天機,曆經磨難,隻是為了向世人證明。
一個連自己靈力都控制不了的符修,畫符隻能用指尖血畫的廢材,他……也有用的。
廢材。
他這個人性子高傲,力求完美,受不了被人戳着脊梁骨罵,更受不了皇姐因他而沾上墨點,楚不言是皇家用力想要擦掉的污漬,是楚國恨鐵不成鋼的存在。
就算将血放幹又如何,他不想也不願成為污漬。
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冷淡的話語久久環繞在楚不言的耳邊。
“光會逞能有什麼用,拿不出實力就閉嘴,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弱者就該被淘汰,我親愛的弟弟,你就是這樣的弱者。”
自那以後,他再也沒見過他的那位皇姐。
楚不言眸色沉沉,堅定道:“我們會解決丙級神罰。”
師水月饒有深意地笑了笑。
方秉白不由得問她:“你打算如此來鍛煉他們,是不是太冒險了一點。”
“不,我是出于相信你,才做下的決策,方秉白,你的陣法能做到。”
師水月揮了揮手,留下一個背影,說自己要去四周觀察一下。
江自流就像她的尾巴,走哪跟哪,明明如此高大的身影,走在師水月的身後,總感覺他恨不得像小狗一樣搖尾巴。
可師水月分明沒給他綁鍊子。
方秉白最看不慣他這副樣子,斜了他一眼,頗為煩悶地收回視線,專心緻志地開始破解陣法。
很精妙的一個封印陣。
隻隔絕了有生命的物體進出,對其他不做限制。
是根據普通的封印陣做了一點改進,這點改進讓他忍不住稱妙。
方秉白認為對方一個天賦很高的陣法師,但很可惜,經驗不足。
他的臉上浮現胸有成竹的笑容,叫了燕飛訣一聲,問他。
“有把握嗎,乙級神罰。”
燕飛訣微微點頭。
“不要太壓抑自己,燕飛訣,你是個人,不是什麼怪物,你知道吧。”
方秉白說得含糊,燕飛訣清楚的知道他在說什麼,點了點頭。
“你的路比我們在座所有人的都長,可也注定失去很多。”
他為每一個隊員都操碎了心,作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的知情者,方秉白同情燕飛訣,他拍了拍他的背:“有事千萬要給我說,去,到處走走,别悶着了。”
哄小孩子的語氣。
楚不言蹲在一旁,心想,誰會吃這一套啊,幼稚。
燕飛訣很聽話地就繞着黑銀城轉圈走,準确來說,不是聽話,是服從命令。
方秉白:“帶把傘,要下雨啊!”
燕飛訣沒應聲。
黑銀城面積不大,建築修得擠,綠意不多,空氣燥悶。
要下雨了啊。
他仰起頭,露出修長白皙的頸,血紅色的耳墜藏在發間,若有若無地出現在頸側,配上冷白的膚,沖擊感極強。
燕飛訣的眼睛似含情的琥珀,剔透無塵,此刻也染上愁思,他注視着城内,心中不期然地出現了某個人的身影。
他按了按,有些迷茫。
這是……什麼?
他想,可能是生病了,興許是上次淋了雨,身體沒好全。
于是燕飛訣又想到了那把傘,天青色的油紙傘,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是一把好傘。
他的腰側插着一長一短的兩把劍,短劍是他求得的劍,長劍是他命中的劍,一長一短,名為參差劍。
燕飛訣抽出長劍,劍身上面有一條細小的凹槽,周圍綴以紋路,昭顯其神秘之處。
他眼睛都不眨,拔出短劍,隔開手掌,血順着傷口緩緩流下來,流進長劍凹槽裡,随着血液将凹槽填滿。
灰撲撲的長劍煥然一新,發出熒熒之光,就像是被打磨過,劍刃鋒利無比,飛葉觸之即斷,石頭擊之則碎。
他以自身血為長劍開刃。
這才是長劍的正确使用方式,偶爾他也會覺得失笑。
以血哺劍,終有被反噬的那一天。
黑銀城内,人心惶惶。
街上的燈籠亮了起來,讓無數人眼底的恐慌無處可藏,工匠們舉着鐵錘,紛紛湧到城主府門口,高聲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