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狗兒回來啦!”愣子忙跑上前去接應,見狗兒身後跟着的大馬,他便問:“可是那邊寨子的?”
“是這邊寨子的。”大馬還沒來得及回答,已經聞聲而來的王二倒是搶先答了,大馬心下一涼——‘王二,你害我!’
狗兒和愣子皆是不解,王二笑了笑,看大馬都吓得僵住了,遂大發慈悲地圓了圓,“還分什麼這邊寨子、那邊寨子的,都是一家兄弟了。”
“哦,也是。”愣子和狗兒都不覺有異,率先往寨子大門去了,大馬和王二落在後頭,大馬忍不住開口問王二,“王二,這邊還有沒有老熟人?”
再來一回驚吓,他的心髒可承受不來,王二咳了一聲,拖長了調子,回道:“這個嘛......”
大馬停下不肯走了,催促道:“你倒是快說呀。”
“說是可以,但有個條件...”
大馬滿臉戒備,“啥條件?”
王二壓低聲音,“你得替我洗一個月衣服,我不僅能告訴你寨中有沒有老熟人,還能讓他們不供出你。”
“...成交。”大馬被迫接受了不平等條約,王二便大踏步進了寨子,一路走到廚房,給大頭交代了一聲。
把幾個年輕小子都叫來身邊,狗兒興奮講述路上的繩索道,“明天早上,咱們從這頭牽起,傍晚之前争取和那頭的弟兄們彙合!”
大頭端着吃食從後面出來,大馬剛進門又僵在原地,生怕大頭來一句‘好久不見’...
好在,大頭并沒有這麼說,而是親切地喚他進屋用飯,“這位兄弟,你怎麼稱呼?我叫大頭。”
吞了吞口水,大馬忙說:“我叫大馬。”
“大馬,快坐下吃東西呀,他們都吃了的。”狗兒端起自己那份面糊,還不忘轉頭催大馬吃飯。
愣子幾個等不及要去觀察适合牽繩索的大樹,狗兒幹脆端着碗充當指揮官,“慢點兒,待會兒面湯灑了...”
見他們一窩蜂出去,大頭一邊收凳子,一邊低聲對喝面糊的大馬道:“一個月衣服...你替我洗。”
大馬被他這一出驚得嗆咳不止,但是又忍不住納悶,“大頭,你怎麼膽子變大了?”
一旁編繩子的王二哼笑幾聲,“不是他膽子變大了,是你膽子變得忒小。”
一聽這話,大馬是悲從中來,正好這會兒沒别人,他忍不住和老熟人訴苦,“我們仨真是太慘了...”
大頭連忙打斷他,“你們不是四個人嗎?”
這話問的,大馬也是一愣,呆坐半晌又反問大頭,“還有一個是誰來着?”
“......”大頭也懵了,都過去大半個月了,他也想不起來是誰和大馬他們一塊兒留下。
一想到還有個人被他們遺忘了,大馬頓時覺得自己好像不是特别慘啊,他幾大口把面糊灌進肚,大頭習慣性去接他的碗,後面反應過來,忙說:“你自己洗,節約用水。”
好吧,反正現在自己是他倆的長工,大馬幹脆說:“我等狗兒吃完,一塊兒拿去洗了。”
下了值,塔拉信守承諾帶着圖布又買了三個燒餅,圖布得了燒餅便樂呵呵地與塔拉分道,快步往家趕。剛進家門,便隐約聽見哭聲,圖布不解,“發生了何事?”
陶麗歎了口氣,招手把小兒子叫到身旁,低聲解釋:“是你阿姐傷心,今日蒙恩都尉自盡,你阿姐一直心悅他,唉...”
圖布吓了一跳,“原來他今日反常竟是要自尋短見...”
說罷,他放下燒餅,立刻跑着去敲阿姐的房門,亞茹含沒給他開門,隻在裡面回道:“今日你就别來煩我了。”
“阿姐,你别太傷心了...”圖布抓抓額頭,又哄勸道:“我買了甜燒餅,阿姐嘗一個吧,吃了就不難過了。”
聽聞閨女屋裡又傳出哭聲,陶麗趕緊走近帶走小兒子,“你别搗亂,讓你阿姐痛快哭一場便好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倆趕快離遠些,免得你阿姐生氣...”輕歎一聲,陶麗将其一路拉到内廳,又問起他白日當值的事兒,“你可曾給塔拉添亂?”
圖布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對于母親将自己看成個隻會搗亂的小孩兒一臉的不滿,“塔拉也隻比我大了一歲多,母親憑什麼總是覺得我不如塔拉做得好?”
陶麗溫柔地摸摸兒子的額頭,“那你做得有沒有塔拉好呢?”
“...沒有,”圖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實話實說,但仍然強調,“不過我也沒有做得差呀。”
都怪塔拉這家夥太優秀,把自己襯得一無是處,今天還自作主張把自己的燒餅拿來請客...圖布一想蒙恩已經死了,心裡竟突然泛起一陣難過,要是今天勸一勸他,再請他吃個肉燒餅,讓他不想死就好了,那樣,那樣的話,阿姐也不會這般傷心了...
适逢父親兄長從外面回來,圖布便不再多想蒙恩的事情,趕緊把燒餅拿出來獻寶,“父親,阿兄,我買了燒餅,快趁熱吃吧。”
見丈夫臉色嚴肅,陶麗連忙代替着收下燒餅,又打發兒子跟着侍女去喝點甜品。大兒子命仆人關好門窗,一家人都到了書房,陶麗忍不住開口問丈夫,“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用手撫摸着桌上的擺件,圖日根長長歎了口氣,才對妻子說:“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決定收拾家當搬回草原。”
陶麗一貫溫婉,對丈夫的決定并不多嘴插手,隻是問:“那咱們何時走呢?”
“越快越好,再晚恐怕束手束腳...”圖日根放下擺件,繼續道:“明日你帶着幾個孩子與大嫂他們先走,我處理完大都的事情,最晚三日後便會跟上你們。”
大都中與圖布家有類似計劃的權貴并不在少數,有的不想離開富饒的大都,便隻會轉移财産,人卻都還留在大都。
夜色漸濃,聿洮府的守城士兵精神緊繃了兩天,見周圍一切如常,便不自覺放松警戒,困意上湧。徐歡算着時候差不多了,便命劉五帶着二十人從地道走,争取順利将聿洮城門從内打開。
地道挖得不寬,隻能單人通行,劉五領頭,他将城牆角落的土小心翼翼地鑿開,直到出口能供一個成年人鑽出,一行人全都屏息等待。
趁着守城官兵放水之際,劉五立刻從出口爬出,身後的二十人也緊随其後。一行人貼着牆根匍匐前進,眼看放水的官兵要完事兒,劉五立刻雙手撐地爬了起來,将嘴裡銜着的匕首取下,猛吸一口氣,疾速跑到該名官兵身後捂住對方的嘴,用匕首劃開對方的脖子。
“誰?!”無奈,他的動靜還是引起了其他守城士兵的注意,劉安立刻奔向翁城門,招呼其他弟兄趕緊拉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