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齊,達亞爾先給三人斟滿酒杯,“來來來,今夜抛開煩憂,痛快一場。”
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阿希格終于拿起筷子,開始品嘗燒雞,也許味道對他胃口,吃了幾口,達亞爾和車樂根又說了幾句奉承話,倒叫他面上松動,也開了口,“今日達亞爾破費了。”
“何來此話?都尉,我孝敬你是應該的,本分事。”達亞爾倒是會說話,阿希格輕笑一聲,車樂根眼神一直忍不住飄向巧如,不過他也知得先看上司對這琴女的意思如何。
“都尉,我看...”車樂根壓低聲音湊近阿希格耳邊,又沖撫琴的巧如擺了擺下巴,後者随他的示意也轉過視線打量巧如,感受到他們的視線,巧如半擡起頭看過去,美目盼兮,自有風情流轉。
見阿希格似來了興緻,車樂根既憂又喜,最後終歸是前途占領高地,他遂暧昧一笑,“都尉,别看這酒樓沒明說,就我看,讓人撫琴便是暗示。”
一曲彈畢,巧如便撐着琴身坐起來,對三人俯了俯身,唇瓣輕啟,柔柔道:“幾位官爺,可要奴家退下?”
車樂根立馬擺手,“未曾、未曾...你繼續彈吧。”
巧如這才重新坐下,達亞爾早已有兩個美人在側,對巧如的興趣不大,隻專心為阿希格布菜斟酒,适時說點趣事,一時間包房内的氣氛融洽。
聽向海前來請教作戰計劃,于凡斂眉沉思片刻,才道:“首先必須搶占港口,燒毀大部分船隻,杜絕那些色目人攜款外逃。”
向海連連點頭,又問:“其次呢?”
“其次,應該智取,阜州當地的漢人地位低下,備受色目人欺壓,應煽動他們一起擊殺色目人與蒙古人,然後我們大軍壓境,前後夾擊。”
果然問對了人,向海神色激動,也趕緊接腔,“我們有教徒可以先傳教,到時候煽動不成問題。”
于凡又道:“最後,收繳的财産應該分出一成給當地漢人,必須讓他們見識到造反的價值,才能更好收歸他們。”
此話一出,向海遲疑了,他可拿不了這個主意,隻能表示先記下,“咱們得打了勝仗才能和聖帥談這些,此時談,他必然大發雷霆。”
于凡便不再多說,打了個哈欠,“就這些吧,向将軍不如也早點去休息?”
“哦,哦,好好好...”向海起身,出了房間。
他們都住在一間宅子裡,隻是房間不同,待他走後,于凡便吹滅蠟燭,躺上床榻。
另一頭,詹新得了祝廣進的命令,帶二百人喬裝鄒遊的部下,前去汵兆府挑釁。當時接任務的時候,詹新是很興奮的,至于怎麼挑釁他完全都沒去考慮,如今到了任務地界,又頭大了。
李衛提議,“不如搞些糞水潑到他們城門上,肯定得氣急敗壞。”
詹新聞言眼睛一亮,“可行可行,今晚上便行動,還能朝城樓扔點玩意兒。”
說幹就幹,當晚亥時一過,詹新指揮十個手下行動,其餘人躲在一邊,以防不測時接應弟兄。這十個人借着夜色掩護,五人一組手提糞桶輕手輕腳地溜到汵兆府的兩處城門。
為避免動靜太大,隻能提桶貼上城門高處慢慢打橫,讓髒污水順着城門流下來。這氣味,即便五個人都用布巾蒙住口鼻都還是熏得夠嗆。城内守城的士兵與城門間還隔着三十多米,隻要動靜小是不會引起注意的。
做完這些,五個人提着空桶,心裡算着城樓上士兵的視野範圍,再次貼着城牆根挪動,直到與大部隊彙合後,這幾個人才用濮邺方言大聲喊:“蒙古人,老子送你們點宵夜嘗嘗!!”
喊完便跑,甚為刺激。城樓上的駐兵都尉圖斯未曾聽懂方言,隻聽人喊,以為敵軍來襲立馬吩咐守城的士兵做好準備。但是一行人緊張等候多時,外面安靜得隻剩風聲,順着風吹來的還有強烈的臭氣!
這時一個漢人駐兵劉钊仔細回想那句話,猶疑半晌,終于還是走到圖斯身側,禀報了自己的猜想,“都尉,恐怕是這些人潑的糞水...”
“大膽狂徒!”圖斯怒火沖天,命令樓下開城門,檢查情況。
“回,回都尉,城門這裡都是糞便...”檢查的人也惡心夠嗆,立馬要再次關上城門阻隔氣味,圖斯已然沖了下來,看了眼狼藉城門,氣得吹胡子瞪眼,“大膽刁民!來人,領一千人騎馬追上這群人,大卸八塊!”
“都尉,隻怕他們已經跑沒影了!”
“順着氣味追!兩隻腳跑得過四條腿嗎?去!”
手下隻能領命,而他們的追剿對象早已經騎上馬逃之夭夭了,一群人無功而返,更令圖斯火大。
“先把髒東西沖洗幹淨!”圖斯留下一句,便離開了城門。
一群士兵擡來幹淨井水,忍着惡心沖洗城門,搞得身心俱疲。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淩晨還有一波候着他們,詹新一衆這番反複挑釁,搞得汵兆駐軍火冒三丈。
圖斯也從最開始聽不懂那句方言,到記憶深刻,恨之入骨。恰有濮邺逃難而來的富紳家丁識得這方言,隻能戰戰兢兢如實翻譯,看着圖斯陰沉的臉色,家丁連忙行禮告辭。
“濮邺!”圖斯咬牙切齒,如此龐大的起義隊伍他自然有所了解,但是這群人已經走火入魔,根本不怕死。原本他們占領濮邺後一直閉門不出,這次前來挑釁,應該是打算搶占汵兆這塊地盤...
圖斯在心裡已經将這次行動完全替詹新一衆合理化了,正中詹新的下懷。
濮邺方面自然不可能了解三百餘裡地外發生了何事,前天傍晚将二十個真人解決了,今日清晨,向海命侍從進去看一眼,然後出來對衆人宣布真人坐化的消息。
因為于凡一衆手快,是以這二十人在美酒美夢之中安然死去,面容祥和略帶笑意,可以佐證坐化一事。便是連最早跟随何真人而來的第一批教徒都一臉虔誠,立刻跪拜屍身,嘴裡念念有詞。
見忽悠住他們,向海長舒一口氣,鄒遊适時帶領衆人打坐,聽這些教徒念經,二十多萬人不可謂不壯觀。
念完之後,鄒遊宣傳将真人住處封閉,待阜州大勝而歸,便為真人塑金身。
“聖帥有心!”教徒哈海對鄒遊合十一拜,鄒遊立刻走上前回了一禮,又趁勢邀請哈海主掌如今起義軍的傳教工作。
值得慶幸的是,哈海一衆皆茹素,哈海也恭敬領命,城内一派歡欣。但歡欣氛圍還未持續一天,便有傳言貫入鄒遊耳朵,令他勃然大怒。
原本向海要找他申請此次征戰所需的糧草,半隻腳剛踏進府衙便聽内裡噼裡啪啦的摔打聲,隻能收回腳,不去礙眼。看他興沖沖出去,驚慌失措而歸,于凡難得關心了一句,“向将軍,發生何事了?”
“快快進去,聖帥如今大發雷霆,我等不可前去打擾他。”向海連忙進了屋内,于凡也跟着他身後進去,前者忍不住問于凡知不知道有什麼事令昨日還心情舒暢的鄒遊,今日便如此憤怒。
“我亦不得而知,聖帥沒有下令,我等便假作不知吧。”于凡淡淡道,又将向海的注意力引到明日的出征上,“此戰為聖帥下令,想必糧草也會提早備好,我們不必再去過問,隻說路上行軍的一些注意點吧...”
“也對,聽你的。”向海一想也是這麼回事兒,便不再琢磨令鄒遊生氣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