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二呢?”
賀躍塵才發現人不見,朱思立馬解釋緣由,前者一聽才笑道:“他是越來越能幹了,好!”
衙門内龍燈雖滅,卻完好如初,在紅燭掩映下自有一番韻味,賀躍塵坐于案首,讓人替自己打一份飯,“你們也可以打了飯過來吃,順道商量一下攻占茂通的事宜。”
不待朱思去,周興幾個組長立刻自告奮勇前去打飯,他們也是怕這些先鋒騎兵累着了。
有人打飯,朱思便直接坐在賀躍塵旁邊,賀躍塵讓劉澤把龍燈收到别處放着,等人返回才讓大家落座,徑自發話,“茂通之後,我還計劃攻下南豫、踞水和晉沅,隻讓出運河一帶三座府城,之後向蜀中推進。”
讓出運河一帶自是要讓大都兵力可以南下,濮邺亦可北上,不必非要盯着他們圍打不可。
“東家,堰州當如何?”朱思思慮的是堰州的事情,他知如今東家一心想兵不刃血收歸赭袖軍,或許想要避讓。
果然,賀躍塵輕歎一聲,“如今我們與赭袖軍隻能避免交鋒,若徐歡和祝廣進知津中大半歸于我們,應該也不會主動為難我們,而是先搶占南方。”
其實賀躍塵憂慮的并不是堰州歸屬于誰,真正憂慮是,若赭袖軍日漸坐大,收歸祝廣進的機會将愈發渺茫,兩方終将兵戎相見。
見他眉目似有憂愁,朱思懊悔适才提及堰州之事,連忙轉移話題,“東家,不如我這會兒去看看羅二一等有否回來?”
“不必跑一趟,他們回來自會前來,你不必有心理壓力,我亦心中有數。說回茂通吧,是繼續這個攻城模式還是怎樣?”
劉澤和周春立刻說繼續,“這樣不必費力攻破城門,能大大節省時間。”
賀躍塵笑了笑,“我自然知道有好處,就怕這回碰不到好糊弄的守城士兵。”
“東家,塔拉不是已經在那邊了麼?再由他扮作商隊領頭應該沒問題吧?”
朱思接住話頭,“或許塔拉和王二一衆早已分批進了城去,一切等到了那邊地界再定奪吧,我隻希望到時候東家與我互換位置。”
言下之意還是不想賀躍塵親自冒險,賀躍塵知他心意,不過還是笑着婉拒了,“你沒有我演技自然,還是我最合适,放心,我有自保能力。”
說到這個,周春頓時激動感慨,“東家,你真是以一敵萬!那三棱刺甚是好用,之前憑空試用竟不知它殺敵抽刀極為輕松!”
“正好我要強調一下,目前我們的獨家兵器和護具都必須做好防範,不要被對手學了去,除了戰場上,平時不要拿出來,我們操練亦用其他尋常武器便夠了。”
幾人立刻應聲,“是!”
适逢飯菜打來,賀躍塵便讓他們趕緊專心吃飯,吃完再聊。他們吃完飯,羅二一衆也回來了,剛進城門便讓人禀報其他縣城順利搶占,隻有十幾個人輕傷。
賀躍塵也松了口氣,讓羅二一衆快去吃飯,此時已近戌時,一路輾轉行軍作戰,連賀躍塵都有些累了,飯後隻定了行軍的幾點事宜及留守平淵的人選,他便催促衆人盡早歇息。
渚州那邊則正是激動之時,張九福一行趕在戌時到達渚州,見他竟然招募了四萬人,便是連陳昌都有些刮目相看,難得當着衆人的面把張九福誇了一通。
往日裡雖然張九福拽了吧唧的,但他也知道長陽軍裡一直瞧不上自己,今日總算是打了個漂亮翻身仗,以後他也是被人高看的存在了。
現如今渚州已有十七萬之衆,不過陳昌知道暫時還不能掉以輕心,若達亞爾一衆真的集結起了數十萬大軍,那才是真正的背水一戰。
不過當着長陽軍的面,陳昌肯定不能顯露躊躇擔憂,裝都要裝出坦然無懼的模樣,又為新兵加入與擊退敵軍歡慶到亥時三刻,衆将士皆盡情宣洩近日的各種紛雜情緒。
至于退出的五萬駐兵并沒有直奔老家,而是先去了長陽,因為領頭的幾人路上商量了一番,都認為若明目張膽回去各府,形同敲鑼打鼓告訴天下人自己不滿新皇,不服他的旨意。但若是他們隻退守長陽,達亞爾一衆便是再不滿也不可能真的拿他們怎麼樣,畢竟如若擊殺他們這些援軍,可就别指望再能調來新的援軍了。
是以,如今這五萬人俨然成了無賴模樣,既不前上戰場,又不退回老巢,偏偏這麼賴在長陽,還得吃軍糧!
一方面,阿希格的旨意遲遲未到,分散到各州府調兵的人又沒回信,另一方面渚州不僅沒攻下,自己人還窩裡反,消極怠工,如何不讓達亞爾氣悶?!他都感覺自己再這麼下去,沒準都要早死幾年...
好在次日清晨,嘉郢傳來了一個應該算得上好的消息,那便是赭袖軍遞來了投誠信,願意助他攻打長陽軍,且還表露重回管治的可能。
至于為何隻能說應該算得上好呢?自是因為前車之鑒啊...想當年,哦不,想去年到幾個月前,布日固德被赭袖軍耍得多麼凄慘?難道他達亞爾還不謹記這個教訓,要重蹈覆轍不成?
可是,平白放過這個機會未免太可惜,達亞爾冥思苦想一番,最後還是想冒險一試,讓送信之人回去綏平,告訴赭袖軍集結十萬人到嘉郢。
如果對方不肯,那這投誠信自然是假,如果對方肯,那便物盡其用,先讓他們攻下渚州再談其他。
隻不過這信一來一回得耽誤個一天一夜,一想到渚州又多活兩日,達亞爾和巴彥一衆便恨得牙癢癢。
平淵那頭,賀躍塵亦正式啟程,府城縣城都不留降軍,每個縣城留兩組玄衣軍,府城留十組玄衣軍,讓胡碩留在府城主事。
這次路途有兩百餘裡,估計要明日入夜後才能到達了,而他們當晚亦再次遇上了長陽幾地的百姓,因這群百姓人數衆多,又幾乎都是老弱婦孺,是以五六日也隻剛到廣隴北面邊界。
羅二因為遇過一次,對這群百姓的哭聲異常熟悉,故而他一聽見便示意衆人繞路避開,又趕緊轉告賀躍塵幾人攻打廣隴府的前夜所見。
“一群老弱婦孺跋涉這麼遠到北方,能為了什麼呢?”賀躍塵沉吟一聲,又讓羅二帶三個人偷偷繞過去細聽一陣,看他們有無交談。
羅二依言照做,朱思又低聲對賀躍塵道:“東家,會不會是渚州逃難出來的?”
“有可能,因為遷徙不可能少了青壯,最大的可能便是青壯都征走了,剩下這些累贅沒人管...”賀躍塵說罷,又提出一種猜測,“如今他們不往南方的富裕之地逃難,要到多災又重稅的北方來,估計沒那麼簡單,或許有人背後操縱。”
“若是操縱,能為何事呢?靠這些百姓煽動起義也站不住腳。”
“等羅二幾個返回再問問,或許能找到答案。”
羅二幾個确實有發現,便是他們發現這些百姓中有不少人已經病倒了,病的既有小孩又有老人,倒是有百十個青壯照料他們,不過除了哭泣哼唧哀歎聲,所有人都沒有說過别的。
再聽下去估計也是浪費多一些的時間,羅二遂招呼其他三人撤離,又回了營地,如實彙報給東家。
“那便不要糾結了,于我們應該并無太大影響,大家休息吧,我已讓姜遙、張珏和齊三夜裡機醒些,其他人盡管安心睡覺。”
有那孤兒寡母的,孩子又生了病,已經想退回去了,不再繼續折騰。哈單夫派的人自然不肯,現在有人退縮估計就是前功盡棄了。
“你們便是回去,又能到哪兒落腳呢?再說頂多五日時間便能到了,此時怎能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