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不必再說,給本将軍攻進去,取下逆賊的腦袋!”車樂根直接下令火铳軍與大都守軍一塊兒上,又急命随行匠人修理火炮。
火炮雖然啞火了,可火铳還都是正常的,是以,車樂根下令所有人一起上,很快便撕開了外城防線,一行人轉戰内城門。
這次的駐軍皆退後近千米,并不打算抵抗,乃仁台今年剛過五十,此刻他站在一張桌子上,駐軍将他圍在中間。
必勒格與乃仁台遙遙相對,心髒竟突兀地狂跳起來,下一瞬,頭發胡須皆已花白的乃仁台抽出腰間彎刀,對所有駐軍朗聲道:“本官甯死也不接受亂臣賊子坐大位,各位同僚,來世再見!”
話音未落,他已刎頸自戕,随着乃仁台的身體後仰,他手中的彎刀也脫力掉在了青石闆上,發出一聲脆響。
駐軍都尉将府尹的遺體好好放置在桌上,然後一聲令下,四萬駐軍皆拔出彎刀高舉過頭,這番場景屬實出乎了左丞相一衆的預料。
都尉再次下令,所有人都将彎刀丢在地上,齊聲高呼,“要殺便殺!”
說罷,他們竟然空手朝着車樂根一衆逼近,完全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反倒讓車樂根一時不知如何處理。左丞相和必勒格同時勸車樂根不要為難這些人,“上将軍,他們铮铮鐵骨,若殺了他們,恐讓天下人不齒啊。”
沒想到乃仁台竟然禦下有方,能讓手底的駐軍都心甘情願為其赴死,車樂根呼出一口濁氣,原本的怒氣漸漸被欽佩和無奈取代,竟然直接命令收隊,轉道其他府城。
先行趕赴渚州的一路援軍已經到了目的地,卻沒能順利與達亞爾接上頭,不禁大為奇怪。就在領頭的火铳軍猶豫要不要去信車樂根時,渚州城派人喊話,“你們明明說了可以考慮接受我們歸降,何故還要為難?”
什麼?蘇赫匪夷所思,莫非達亞爾是接受了渚州投降才撤了兵?那怎會不通知上将軍呢?還是說通知了,但是兩邊傳信的人正好錯開?
想不出個所以然,蘇赫幹脆直接開問:“都尉何時接受你們投降的?”
張坤在城樓繼續喊:“就是昨日啊,你們殺了我們大帥和五位将軍,我們隻剩兩萬多人,隻能跪地投降了,你們主帥說可以考慮。”
說罷,張坤立刻在心裡‘呸呸呸’,可千萬别成真的了!他都是說的诓人的話!
蘇赫仍是半信半疑,“那你們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再說歸降一事。”
“我們裡面大半都感染了風寒,前幾日淋了幾天幾夜的大雨,城中又有太多死屍,恐怕已生瘟疫,你們都尉命令我們留在城内,不要随便進出。”
蘇赫看了看殘破的城門城樓,就連護城河都是紅的,裡面也有不少漂浮的腫脹屍體,恐怕生瘟疫也不全是唬人的。難道不留人看守,便是害怕感染瘟疫不成?一早聽達亞爾抱怨那些駐軍早就變得不像個男人,遇到點困難就推三阻四,因瘟疫而拒絕留守是很有可能的。
思及此,蘇赫竟又信了幾分,命令随行的士兵退後,暫時遠離渚州城,又命人去信江餘通報此事。
“校尉,都尉一行是否在嘉郢啊?我們要轉道去那邊嗎?”底下的一個火铳軍征詢蘇赫的意思,看樣子也是不想留在這邊。
“暫時還無法肯定适才之人所言真假,還是在此守着比較穩妥,再命人去信嘉郢幾地,看都尉是否在那邊,問明此事真假。”
見蘇赫堅持,其他人也隻好聽令,但各個都捂緊口鼻,背對着渚州城。
再說早已到了江餘的福東,他原定計劃是冒充赭袖軍進犯周邊州府,以達到借刀殺人的目的。但在接收了一批最新消息後,他不得不暫停這一計劃,暫時蟄伏在樊湫,又把手下喬裝成難民分散出去時時查看朝廷平叛官兵的動向。
在得知臨府蓬澍誓死不屈,朝廷兵力無奈轉戰江餘其他府城後,他便生出一個大膽想法,他連忙命親兵将外面的兵力召集起來先回到蓬澍與樊湫的交界處,等待時機先滅一波朝廷官兵,收繳些利器再做下一步打算。
酉時三刻,所有玄衣軍包括帶回來的兩千降兵都已經吃完晚飯,賀躍塵命他們列陣,“随我一起巡視縣城,限時三刻鐘。”
兩千零二十人排成五列,在賀躍塵的帶領下從訓練場出發,開始按街道序号巡視石北。其他人原先隻是跟随東家認真走着,看看房屋地面啥的。
怎料,經過衙門之後,原本入夜就變得漆黑的街道,今夜卻一片璀璨。所有百姓皆沿街而站,每隔一兩米就有孩子舉着棍子,上端挂着小燈籠,燭光映照下不僅有孩子們的笑臉,更有燈籠上的一個個文字。
前排的沈亮周鳴幾個半大小子下意識讀了出來,“石北是我家...”
讀完,餘納寶立刻認出是東家的字,再一聯想下午東家說的禮物,頓時變得無比興奮。他們念完的下一瞬,所有孩子都用他們清脆動聽的童音齊聲呼喊:“石北是我家!”
賀躍塵含笑地看着這些孩子,又帶着隊伍繼續前進,同樣的場景,不同的孩子,同樣的笑容,不同的标語。
“愛護靠大家!”
“私者一時!”
“公者千古!”
“滿身泥濘心澄淨!”
“生命有時魂不熄!”
這些半大小子包括沿街站着的百姓,都不曾想到孩子的聲音如此天籁,由他們稚嫩的嗓音念出的标語直擊每個人的心靈,讓他們為之震顫、帶起背後一串的雞皮疙瘩。
既然是被賀躍塵帶回的降兵,起碼都還是達到了賀躍塵改造的基準線,這兩千人同樣被眼前所見、耳邊所聞震撼到了,他們年輕的臉上神色複雜而動容。
最後所有的小孩兒,這些十歲以下的男孩兒女孩兒皆舉着燈籠在玄衣軍前整齊成列,高聲念着這些語句,其他百姓相繼自發鼓掌叫好。餘保财三人又舉着造型精緻的三個燈籠圍在賀躍塵身邊,朗聲道:“東家,我們服從一切領導!”
他們仨這話還真不是賀躍塵交代的,他都有些訝然,笑了笑,問他們,“你們這口号是怎麼琢磨出來的?”
沈周大笑幾聲,複又真誠道:“東家,此乃我三人真心實意,無需琢磨,自己躍出喉嚨,脫口而出的。”
餘保财夫婦立刻揚聲問其他百姓,“各位,你們服不服從東家的領導?”
“服從!”
其他百姓立刻大聲回應,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流于表面,賀躍塵不甚在意,但此時氛圍烘托到這兒了,勉力的話還是要說幾句,“諸位皆是石北這個大家庭的成員,我們應該從集體出發,為集體發光發熱,共創美好生活!前面這段時日,大家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裡,實話說,是做得很不錯的,希望大家再接再厲,為将來多謀一份保障,為子女多謀一份福祉。集體在,則所有人都在,集體好,則所有人都好!”
“好!”餘保财夫婦立刻帶頭鼓掌,其他人也不遑多讓,都拍手應聲。
“關于後面數月的義務勞動項目都已經制定好,還是由餘主任和周主任統籌,明日我們還會運來豬仔和一些雞鴨鵝,也會規劃出幾個飼養場地,大家認真飼養,養大了養肥了,除供應食堂外,有多的肉也會當作酬勞分給大夥兒。”
這些餘保财三人提前給其餘百姓打過招呼,所以他們并不驚訝,不過東家當衆宣布怎麼也比餘保财三人私下說說更具權威性嘛,是以,他們還是很興奮地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