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自然要比詹平一路近得多,狗兒一路有車隊走得也不慢,賀躍塵還是在離府城十多裡處才追上他們。
“東家!”
“繼續趕路,有什麼回了府城再說。”賀躍塵示意他們加快速度,自己則一馬當先奔到前面去了。
趙六原本就盼着東家過來,早早等在城門處,傍晚前才看到賀躍塵策馬靠近的身影。
“先别關門,狗兒一路還在後面。”賀躍塵翻身下馬,将馬繩交給守城的人,又快步登上城樓,如今垛口已經被加高加厚了,原本毫無遮擋的垛口空隙也加上了厚木闆與鐵皮,中間挖出供箭矢射擊的小洞。
成年人直立城樓也能完全遮掩,工事做得符合賀躍塵的預期,他誇了一句,正好狗兒他們也到了。經過改動,如今在管轄内的所有府城皆拆除了多餘城門,隻餘一處。
“趙六、狗兒,你們負責把城中的士兵都集結起來,先吃飯,然後列陣。”下了城樓,賀躍塵再次騎上馬背朝衙門的方向而去。
如今府城連狗兒帶來的人一起,一共四千人,人不多,但他們絲毫不慌,特别是趙六,一想到可以再次與東家并肩就興奮得不行。
直到所有人吃完飯列好陣了,本以為東家得來,哪想寬子幾個帶着趙有才抵達,又直奔衙門,後面就一直沒看見人出來。
狗兒命趙六守在城樓,自己跑下去找東家,賀躍塵正和趙有才在房中商讨火槍的制作,聽見狗兒的聲音還以為是赭袖軍已經來了。
“趙工便待在房間裡,我出去看看。”
看賀躍塵出來,狗兒便問他在衙門這麼久幹什麼,賀躍塵笑了笑,“商量點事,堰州軍到了沒有?”
“應該沒吧,沒聽見趙六喊呐。”
“随我先過去城樓。”
兩人一同出了衙門騎上馬回到了外城,趙六迎上來幾步,“東家,敵人還未到。”
“暫時還稱不上敵人,你們先放松,有要方便的也先去一個吧。”賀躍塵自己拿了幾百支箭矢登上了城樓。
“東家,我幫你!”狗兒與趙六異口同聲,都下了馬要幫忙。
“既然你倆閑不住,便找木闆工具來,我做幾個滑闆。”
滑闆?狗兒兩個雖然不懂,但還是問清他需要的材料工具,趕緊替他找了來。後面賀躍塵又叫了底下的人一起幫忙,趕制了可以滑動的坐闆。狗兒早聽說東家當日在長陽戰中讓人推着馬車射殺,立馬轉過彎兒來了,“我們坐着或跪着這個就可以随時躲避攻擊啦,對吧,東家?”
賀躍塵豎了個大拇指,“聰明,你可以先試一下,這個得掌握好平衡,否則射擊時容易降低準頭。”
等到所有玄衣軍已做好準備,入夜時分,詹平才率一萬八千人前來。見上面黑燈瞎火的,城樓似乎也不同尋常,詹平眉心一凜,直覺不妙。
下一瞬,賀躍塵便朗聲道:“閣下可是赭袖軍?我與你們徐歡将軍乃是舊識,不願與你們對立,你們可先行去信徐将軍,再做決定。”
驟然聽得此言,詹平甚為訝異,又怕對方是詐自己的,便謹慎反問:“你如何證明自己與徐将軍是舊識?又如何确定我們是赭袖軍?”
“我曾送難民前去綏平,亦與徐大哥吃過一頓飯,你們守城的都應該知道。”
見他說得自然,詹平不由得信了兩分,“那你如今是何意?廣隴可被你占據?”
這不是廢話麼?狗兒撇嘴,賀躍塵輕歎一聲,反問他,“祝大帥可還在濮邺?”
此話一出,詹平大驚,賀躍塵又問:“你們可是要同時搶奪江餘和津中?”
這問得詹平後背發麻,聲音發緊,真吩咐了五個人快馬加鞭去信徐歡,又命其餘人退守。
賀躍塵和狗兒幾個的箭卻并未收,仍是架在洞口,此次為求表現,哈單夫自請出戰,這會兒他觑了觑詹平的面色,遲疑道:“這一來一回可要到明日才有回信,這會兒就這麼待着嗎?”
詹平輕歎一聲,“就這麼待着吧,勞你帶大家退後兩裡地先紮營。”
哈單夫隻有照做,他們退了,賀躍塵便示意自己人也先放松。眼看天色越來越暗,狗兒連忙給賀躍塵打手勢,示意自己守着,讓東家去睡。
賀躍塵搖了搖頭,輕聲回了兩個字,“假寐。”
就在今晚,福東已帶上四萬人傾巢而出,打上了樊湫,因他們本就在附近,自然比綏平一路快得多。
如今城中七千駐軍二十個火铳軍,見福東人多勢衆也有些緊張。格根目前是樊湫的暫代長官,也是這二十火铳軍中的領頭,福東的頭排兵拿着最簡單的盾牌就敢發起沖鋒,完全不顧上方的箭矢火铳。
這場景饒是手握火铳的格根都有些被鎮住了,慌忙中竟把香給甩滅了,這下連火铳都點不了火。
“城中的漢人駐軍投降不殺,我們有堆成山的金銀财寶,你們加入我們可以共享榮華富貴!”福東騎在馬上,擡聲勸降。
格根命人點燃自己的香,點火對着爬樓的敵軍放了一槍,又轉頭對其他駐軍嚴肅道:“不準投降!左丞相就在潞陽,堅持到明日自然有援軍到!”
見對方火铳的确威力無比,福東自是欣喜,完全不顧受傷的士兵,再次命令下方的第二批往上沖,“拉火铳軍下來!他們每擊必要歇幾息,都給本将軍沖!”
才從富嘉帶隊趕過來的付春正好撞見福東的人馬沖上城樓搶奪火铳的一幕,不知是哪路人馬竟然也盯上樊湫了!
“都尉,怎麼辦?”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先按兵不動,等他們兩敗俱傷。”
隻要有一就有二,福東的手下源源不斷地湧上城樓,格根隻能命火铳軍退下,換駐軍上來砍殺。
一看火铳撤走了,福東總算出動,帶着全部人馬沖上前去,福東個子雖小,但身手異常靈活,從馬上直接躍起攀上梯子中段便開始蹭蹭往上爬,“再說一次,漢人投降不殺!!過時不候!”
底下還縮在後面的漢人駐軍見敵軍人多勢衆,火铳軍都奈何不了對方,立刻退到内城後高喊投降。聽見他們投降,福東仰天大笑三聲,格根幾人卻都咬牙切齒。
前方厮殺的蒙古駐軍一聽有人棄械投降,也都開始分心,很快被沖上來的福東一衆占據上風。
格根見敵軍即将大舉沖下城樓,深吸一口氣,給幾個同僚打手勢,示意先逃幾個人出去求援。
有機會不逃肯定是傻子,領頭都叫他們走了,那肯定得走,是以格根的手剛收回,其他的火铳軍便已一溜煙不見了。漢人駐軍眼看他們要逃,立刻大聲提醒福東一衆,畢竟他們喊了投降,以車樂根的脾性,必然不會輕饒他們,所以還是敵軍取勝更有利于他們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