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許行舟斟了杯騰着絲絲白氣的茶水後,徐松溪略不解地問道。
“尋泓怎麼關切起黃四郎此等鼠輩來了?”
“你這應天府小霸王還怵這鄉下賴皮蛇?”
許行舟輕聲嗤笑,修長的指尖緩緩掀過卷宗的頁腳。
他手裡捧着的這本卷宗載錄的是縣衙内當職的捕班交接的治安細則。
縣衙循朝堂六部制六房,編入書吏管理。并設四班衙役,各司其職。
而黃四郎所編的捕班便是專職緝拿賊寇,和諧治安。
“西街有家老字号的菓子鋪,一會回來順路去逛逛?”
揚手示意徐松溪息聲,許行舟的眉間的峰巒突然聚合。
他的手指劃到卷宗堪載日期的頂部。
上面明确地記錄了日期,甚至細則到天氣,雨夜。
至于尾部便是堪載人的留名。
黃岐,便為黃四郎的名号。另一人名作沈逸。
鳳眸微眯,許行舟的目光中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依他超群的記憶當是不可能判錯。
黃四郎值夜捕班的那日正好是林廬煙當值并将前來擊鼓報案的顧霁華趕退的那日。
而交接治安的冊子上簡略堪錄了那一夜的情況。
‘一身着錦衣的非縣籍癡愚男子,犯夜在扶柳巷行竊百姓,甚妄圖在林縣丞家府後徑縱火...’
因着堆疊卷宗的庫房漏雨,許行舟現下手中這冊都濕氣潮潮的,下文的記錄更是洇暈到沒法看。
“林廬煙住扶柳巷?”
俊俏的雙眉登然一擡,徐松溪滿臉寫着驚訝,他輕嘶了聲問道。
“咱去串串門兒?”
許行舟:“...”
“說正經的。”
交際場浪裡小白龍的徐松溪早便與折月縣有頭臉的人物有過回合交手,各人的性格和住地如類簡單的事項他倒是能話說一二。
用玉骨扇柄輕敲了下額角,徐松溪面露思索狀态。
不會他回答到,“之前書畫會的時候與林廬煙的門生交流過,他在扶柳巷是有處常住的宅子。”
“林廬煙居然有門生?”許行舟挑眉問道。
聳了下肩膀,徐松溪冷嘁到,反諷間滿是揶揄的意味。
“許縣令可别魚目不識真珠,人林縣丞院府後可是辟了道松菊徑,尋日也不差人打理,松針敗菊積得好厚一層,就差給自己門前挂一張桃園始祖的大匾了。”
徐松溪說到最後直拍自己大腿哈哈大笑。
許行舟又向他問及折月縣内錦衣華服的傻子。
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頭,徐松溪的眼波閃了閃。
“喏。也就昨兒個遇到楚家的那個表少爺吧,看起來倒是錦衣玉食的供養着,卻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
“我聽林廬煙那個門生說啊,他近月來不知道是闖了什麼邪門兒路子,就是愛尾随他姑父。”
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許行舟濃長的睫毛覆下将自己的思緒遮擋住。
富庶人家中若是有愚疾的孩子,定會遣派得力的奴仆日夜陪護。
一則是維系自家體面,二則心出關切,最則愛子女,為之計深遠。
而折月縣内獨一号反常的便隻有,顧霁華。
并且也是從他的口間得知,林廬煙和黃四郎與楚修鴻間都有私下的往來。
再結合徐松溪方才提及的,顧霁華尾随楚修鴻。
也就是說,顧霁華發現了林廬煙私辟的冰窖?
若雨夜在林廬煙門戶縱火的人真的是顧霁華的話,那麼兇手的矛頭是不是可以直指前者?
許行舟沉思間,眼底的情緒幾番變化。
一聲籲聲後,馬夫提醒到。
“官人,楚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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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
來接迎許行舟一行的依舊是楚家大娘子,顧雯晔。
她依舊是很虛弱的樣子,面色憔悴,一副枯槁之态。
顧雯晔擠了擠笑容,卻是極苦。
“敢問官人,今日造訪所為何事?”
許行舟不與她賣關子,敞開天窗說亮話。
他将一方案狀在顧雯晔面前展開。
顧雯晔先是為之一愣,繼而目光下移到自己畫押的地方,登時雙目瞪大。
她搭在圍椅扶把上的手陡然滑了下去。
“這...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