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軟的細雨拂在面龐上尤為清涼,月眠撫去頰上清冽,擡眼看向長街。
今日的長街尤為熱鬧,各式的油紙傘骈行其中。
調皮的垂髫小兒舉着波浪鼓穿梭在人群中,活潑地聲調念誦着,“清明時節雨紛紛...”
“老闆,要幾隻青團。”
“老闆...”
攤位前的婦人連叫了好些聲才将觀望小童嬉戲有些出神的月眠喊了回來。
“诶。”月眠回了個略帶歉意的笑,她問道:“朱嬸,你要什麼?”
循着她方才的目光看過去的朱嬸很快也回過了頭來,她睨笑了下,回複到,“要幾隻青團。”
她舉着手指在圓乎乎的青團上面繞了繞,“随便來幾隻吧。”
“今兒起了早去祭祖,家裡那幾隻小崽子就惦記着你攤前這口呢。”
“不巧,都還未熟透呢。”月眠手握長筷,在冒着白滾滾熱氣的青團上翻撥了下說道。
免得朱嬸等急,她便拿了隻如餃子形狀的清明粿給她先吃着消磨時間。
朱嬸咬了一口清明粿,隻覺彈牙有嚼勁,她目光一亮,笑嘻嘻地說到,“還是雪菜豬肉春筍餡的。”
她又忙不疊誇贊道:“我還是最喜歡你做的豆沙餡兒的,完全是得了前朝靈沙臛真傳,吃起來細膩綿軟,一點也不膩人。”
又贊了句月眠手巧後,朱嬸問道:“月眠姑娘這調面以及和面動了巧思否?倒是比别家的吃起來有嚼勁。我自家和面也做不出這般好吃來。”
月眠心領神會。
朱嬸兒是在向她讨要法子。
便是沒有什麼秘方,她大方地分享起來。
“便是尋常做法,不過是采了新鮮的艾草,在石臼裡面搗爛出汁液,然後和面。揉面稍和醒面稍久一些罷了。”
她思索了下又補充道:“不過之前也嘗試着用雀麥草汁和糯米一起舂合,外皮的口感也是相當的軟糯綿韌的。”①
說話間,青團已熟透。
月眠将其端下,待熱騰騰的霧氣散盡之後,她用豬鬃刷在青團上面刷上一層亮透的油,青團登時便油亮如翡翠。
“給你裝了四隻紅豆沙的,還有兩隻肉松、兩隻鹹蛋黃的。”月眠笑着,又往朱媽的的荷葉裡面夾了一隻肉松餡兒的。
“幸得您多照顧。”
本想退閃的朱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這城牆厚的臉皮都覺得燒地火辣辣的,每次你都要給我多謝。”
碧翠透亮的青團實屬誘人,朱嬸便趁熱咬了一口,她細嚼着,隻覺得滿口都是春天的清新氣息。
“月眠做生意就是實惠,果真是皮薄餡兒多。”朱媽盯着金燦燦的肉松,極其滿意地說到。
雨勢漸長,未帶雨具的朱嬸兒無奈隻能在月眠的傘蓬下歇雨。
待頑童盡散後,朱嬸兒神秘兮兮地扯了扯月眠的衣角。
“什麼事朱嬸兒?”
朱嬸兒警惕地張望了下長街,而後壓低聲音說道:“你曉得那件事不?”
彎腰俯身聽八卦的月眠,索性在圍裙上拭了拭手,然後在朱嬸身旁坐下。
“什麼事?”月眠也随之壓低了聲音。
朱嬸啧了下,她略微粗糙的手指在月眠的鼻子上點了下,“你這小妮子怎麼一點也不關注折月縣的時事呢。”
月眠疑惑地皺了下翠眉。
朱嬸看了眼身後不遠處官府的燙金牌匾,“你以為你今兒怎麼能在這裡擺攤?”
月眠聳了聳肩,一幅毫不知情的樣子。
實則今晨徐松溪來攤上買吃食的時候,便旁敲側擊地說了昨夜急傳等聞鼓,城西出了事。
“你就不好奇許縣令今日為何不在?”
知曉朱嬸兒在鋪墊的月眠便順着她的話問到,“不曉得。”
這次,朱嬸兒的聲音壓得愈發低了。
“半月前的桂魄巷,便是有個你這般大的妙齡少女,在雨夜裡...”朱嬸兒幾近貼在了月眠的耳朵邊。
月眠聞言蹙緊了眉頭,她反問道:“可是許縣令不是下令了衙令巡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