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場潤涼的雨後,夏雷漸熄,時将入秋。
折月縣的丹桂不約而同的都在雨後綻放,滿城芳香馥郁。
月眠正站在院子裡頭握起長竹竿打桂子,江鏡潭便站在樹下舉着個圓扁簸箕接。
不會兒便打了好些下來。
月眠蹲下身,将桂花裡頭的枝梗挑淨。望着金光燦燦的桂花壘起小山堆,她忍不住捧起湊到鼻間。
真是好香。
突然門口傳來了輕叩的聲音。
江鏡潭拔着蘿蔔腿就去開門。
又是來訂花糕的。
月眠将人迎了進來,又是請人坐下,又是斟茶,最後她拿出了自制的花糕冊子供人選擇。
“就要幾味桂花做的就行了。”
和了冊子,客人付了定金後,稍坐了會便要離開了。
走的時候,她關切月眠到,“我瞧你眼下一陣青黑,想是操勞得不行,最近做完花糕且好好歇着,待天晴的時候一齊去山上賞野菊、木樨。”
月眠起先還不以為然。
直到她去井邊上打水的時候,才發現,真的好大一團黑眼圈。
“看來真是要好生休息了。”月眠念叨道。
正在吃桂花糕的江鏡潭拉月眠坐下,替她揉起肩膀來。
“阿姐,你的确要好好休息了。”
“好。”
“阿姐你最近總是要說夢話。”江鏡潭撅起嘴巴想了想,“并且上半夜和下半夜講的還不一樣。”
月眠:“...”
她尴尬地說到,“阿姐打擾到你休息了。”你竟然記得這麼清楚。
江鏡潭嘿嘿笑道:“你上半夜總是愛叫那個什麼珩,什麼自珩。”
月眠當即打斷了他,“那下半夜呢。”
“阿姐下半夜有時候竟然會哭,會哭着叫将離姐姐的名字。”
将離...
就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月眠突然覺得心髒猛一驟縮。
她最近是夢到将離比較多。
并且都是她半夢半醒的時候。
她自己能夠回憶起的也不算多。
就連月眠自己都納悶。
與将離之間不過幾面之緣分,為何總是會做一些有關她的怪誕夢境。
夢裡,将離一身缥缈仙衣,在燈火闌珊處站在,望着月眠僵木的笑。但隻要月眠一走進,她就會消失在重重疊疊的燈籠間。
天旋地轉間,月眠又來到了另一番境地。在其間她看不清任何,隻能聽到将離氣若遊絲的聲音斷續到,“救我,月眠,救我...”
月眠蹙着黛眉,努力想了又想,卻再想不起多的任何。
很快門又響起了叩聲。
月眠的思緒被打斷。
她朝門口看去。
江鏡潭卻是先她一步去開了門。
緊接着,江鏡潭一聲尖叫。
“啊——”
他快速撲進了月眠的懷裡。
江鏡潭幾乎是被吓破了膽,他哭着指向門口,“阿姐,血,阿姐。”他拉起衣角示意月眠去看。
江鏡潭的衣角上沾染有烏黑的血迹。
月眠看向門口,陡然間她覺得心髒驟縮,渾身血液凝固。
她朝門口走的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像是腳下被灌了鉛。
走進一看。
月眠發現,是個女子。
她方想轉身告訴江鏡潭去報官。
卻感覺腳腕間一緊。
月眠看着自己的腳腕上纏繞有一隻殘缺的手,頓時吓得不輕。
“不...先不要報官。”
“月眠姑娘。”
女子喚她的名字的時候,緩緩的擡起了頭來。
月眠從那雙飽含淚水的眼睛裡頭看出了幾分熟悉來。
她将信将疑地問道:“你是将離姑娘身邊的那位辛夷?”
“是我...”
辛夷說完後,依舊重複着,“不要報官,不要...”
月眠朝外頭看去,确定無人後,她将辛夷拖拽了進來。
關上門後,月眠幾乎癱坐在地上,又吓得連連退去。
因着辛夷的下肢已不知所蹤,隻有空蕩蕩的破碎裙裾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