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鯉聽到姜頑的話，一陣陌生又熟悉的尿意開始聚集到腹部，但是看着姜頑那張寒氣逼人的臉，他硬生生忍住了。

畢竟趙錦鯉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這麼多年的掌櫃生涯，不僅讓他的體重增長，也讓他習慣了生活的毒打——要忍住眼淚，更要學會謹言慎行。

否則一旦惹怒了仙人，他老趙家全家都得玩完。

姜頑從趙錦鯉臉上看出了恐懼和拒絕，她疑惑地皺了皺眉：難道自己這麼讨人嫌？趙錦鯉為何如此抗拒？

随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補充說了一句，“你有什麼願望嗎，現在都說出來吧！”我都願意幫你實現，隻要你能陪我去黃泉找到謝青陽。

有“豐富”老闆經驗的姜頑本想充分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可是這句話在趙錦鯉耳邊聽來，這就是讓他下黃泉之前交代“臨終遺言”。

趙錦鯉嘴唇哆嗦，胖臉顫抖，大滴大滴滾圓的淚就止不住的流了出來，看着好不可憐。

姜頑反倒被吓了一跳：“你不必如此感動，你我之間算是公平交……”姜頑的話還沒說完，不知哪裡響起了打更的梆子聲，傳到這條街上，增添了一分空寂和森冷。

姜頑話還沒說完，一個旋身擋在了趙錦鯉身前，同時面帶警覺地望向長街的另一頭。

哪裡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手持一柄天水碧長傘，漫天紛飛大雪中，姿容模糊不清。

趙錦鯉害怕地半眯着一隻眼，從姜頑腿身後悄悄探出頭，來人剛好微微擡傘，趙錦鯉便從緩緩移開的傘沿下看到了一張……沒有五官的慘白臉龐。

“噶！”趙錦鯉眼珠無力地轉了一圈，整個人便如同自家剛出爐的面條一樣，軟軟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而姜頑整個人卻在看清來人後，整個人陡然間放松下來，愣愣地盯着前方。

來人身着一身淺碧衣衫，面料上袖着繁複的柳葉暗紋，面戴一毫無紋飾的空白面具，一步一步，逆着風雪，向姜頑走過來，舉起傘将她攏入傘下。

“不會是變傻了，認不出我了吧？”來人一開口，聲音雖如玉石相擊般清脆，但是語調卻帶着一股戲谑。

要是以往，姜頑聽到柳聽風嘲笑自己，一定會馬上反擊，可如今，她隻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糟糕，還真傻了。不僅人認不出，話也不會說了。”

姜頑看着柳聽風，腦海中回想起以前他到訪桃花峰的時光，可現如今……

“柳聽風，謝青陽沒了……桃花峰也沒了……”姜頑喃喃，嗓音飄忽如同寒風裡昏弱的火燭一樣。

自謝青陽隕落後，這是姜頑第一次對外說出内心的傷痛。因為這茫茫人海，沒有一個人願意聽她講，她也不知該和誰講。直到在這一片茫茫雪色中，遇到了柳聽風。

姜頑此前每次同柳聽風見面都勢同水火，争吵不休；如今成為天下公敵，她卻為在這個寒夜中，遇到柳聽風而無比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