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熬了幾個大夜後,韓厲再也撐不住了,看來寫書不是一己之力,一日之功,他決定,要抓幾個不要錢的壯丁來。
韓厲到質子府的時候,正看見蕭照懸腕習字,心中暗罵:“他娘的,居然比我還用功。”
面上卻佯作敬畏,“蕭兄的字遒勁無比,尤其是這楷書,有顔氏風範。”
蕭照繼續低頭習字,不理睬韓厲,心知這家夥城府極深,向來憋不出什麼好屁。
韓厲對此倒是絲毫不覺尴尬,繼續說道:“蕭兄的字一向規規矩矩,為人也滴水不漏,甚是無趣,倒不如和我一同流連煙花,牡丹花下春風沉醉如何?”
蕭照的手一抖,字也被墨點污染了。
這個韓厲,自己想去青樓就罷了,還要把我也拉進去,甚是無恥。
韓厲最善察言觀色,一看蕭照的表情就知道這家夥肯定是想入非非了,真是以己度人,小人之心。
“蕭兄想到哪裡去了,咱們去青樓是有正事要辦的,況且,眠花宿柳比楷書更易藏拙。”
蕭照擡起頭來,隻見韓厲正笑眯眯地盯着他方才所寫之字。
“韓兄誤會了,我隻醉心詩書,潛心研讀,對世間其他諸事并無意。”
韓厲一邊在心裡呸了一口,一邊快速想好了對策。
“蕭兄有所不知,要想真正學會大淵的儒、道、佛,就得先學會吃,喝,嫖,賭。”
“韓兄大抵是夜夜眠花宿柳,腦子裡染上花柳病了吧,不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能說此胡話。”
蕭照見韓厲眼下烏青,血絲連連,臉色慘白,心中不由得懷疑,這小子,究竟放縱了幾個晚上,虛脫成這樣。
“非也,非也,大淵的儒、道、佛不過是愚民而已,看似是百花齊放,開了民智,實則隻是将天下萬民的思想彙到這三家,使百姓歸一,便于驅使管教。”
“這些不過是治民之術而已,你想學,就得先懂民心,隻有懂了民心,才能駕馭民心,拿捏住他們,屆時,便自然而然頓悟了儒、道、佛。”
“要想真正了解人心,就得跟我一起去秦楚樓館,那裡的姑娘入窮巷,受苦難,故能吐真言,訴衷腸,見人心。”
這句話說完,韓厲終于圖窮匕見了,原來這小子東拉西扯了半天是要拉蕭照一起去聽青樓姑娘的失意事。
可是真正讓蕭照不寒而栗的卻是韓厲對于儒、道、佛的解讀,他想起樓景謙酒醉之時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或許,這些東西,大淵所有的文人都知道,隻是他們平日不敢言說罷了。
可見,這些話在大淵文人心裡早已按捺良久,樓景謙借着酒醉才敢吐露一二,韓厲在遊說自己去青樓時才無意流露出來。
大淵必亡,且必亡于内。
蕭照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震撼之情,裝作不解:“可樓景謙先生,李蒼雪先生他們這樣的文壇大家,可從未做過什麼放浪之事,依舊是一代大儒。”
“兩位先生數十年苦讀,人家是一輩子專心做學問,你十七歲才開始認字,他們的道,你怎麼能學?”
“可你韓厲之前也是這般嚴于律己,寒窗苦讀。”
“我韓厲天資聰穎,才思敏捷,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這你怎麼能學。不過,倒是可以給我做個抄書師爺。”
蕭照:???
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蕭兄,别想了,天色漸晚,趕緊走吧,一會人多了花月樓該排不上号了。”韓厲帶好了筆墨紙硯,拉着蕭照便要出門。
蕭照:你倒是懂得挺多。
蕭照掙脫掉韓厲,說道:“我可以跟你去,但是要帶上阿勒齊。”
“啊?他還小啊,能帶他去嗎?”
“他要保護我。”蕭照耳朵有些發紅,沒想到自己不怕沙場作戰,卻怕到這種地方。
“還有,雖然他年紀最小,但是他懂得比你我都多。”
阿勒齊就這樣被兩位架着來到了花月樓,他怎麼都不敢相信,一路上兩位公子都在聊着他聽不懂的君子儒,怎麼聊着聊着還聊到青樓裡來了。
一進去,周圍的漂亮姐姐都圍着阿勒齊打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喲喲喲,誰家的毛頭孩子進來了。”
“要不姐姐來帶你見識見識……,不要銀子。”
“好鮮嫩的男子啊,許久未見這種成色了。”青樓裡的姑娘們尖着嗓子,大聲調戲着。
“世子,我害怕……,感覺她們好像要吃了我。”
韓厲對着蕭照一臉不耐煩,“都說了不要帶阿勒齊來,這裡的姑娘最歡喜未經世事的處男,你把阿勒齊送進來,真是羊入狼窩。”
阿勒齊驚魂未定。
韓厲看着阿勒齊害怕的樣子,在他耳邊悄悄說:“我剛剛是逗你家世子的,放心,别處的姑娘是以清冷自持來保全自己,而這裡的姑娘卻以風騷放浪來保護自己。”
“阿勒齊,你看周圍的姐姐們,表面上她們對你虎視眈眈,垂涎三尺,實則身處青樓,身不由己,隻能佯狂避禍,在這裡,舉止越輕浮放浪,男人越是不喜,她們也能少受點罪。”
“阿勒齊,你和這些姐姐們問問好,她們不會傷害你的。“韓厲繼續安撫道。
阿勒齊聞言,便和這些姐姐們依次問好,在一旁看客眼裡是幼子誤入歧途,羔羊入狼窩,這小子後半生八成是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