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嶽目光側移,卻沒說話。
他自顧自切着牛排。
朱時宜再次拿起刀。
“你後面,有堅持運動嗎?”手邊人忽然出聲。
朱時宜下意識停下動作:“有吧?”
她鼓了鼓臉:“不過最近實習,回去隻想躺平,就沒動過了。”
“身體有好點嗎?”
朱時宜歪了歪腦袋,心底默默計算。
“不太清楚欸,”她戳了戳下巴,沒有避諱,“可能有吧?前兩個月還是不太規律,這個月倒是準。”
潘嶽耳根紅了兩分:“嗯。”
他一手抓住刀叉柄端,另手向旁側一推:“運動,得長期堅持。”
整盤切好的牛排靠向手邊。
朱時宜一怔,張張口,不知該接受還是拒絕。
潘嶽伸手,拉過她面前的餐盤:“休息久了,會有惰性。”
朱時宜側眼,潘嶽繼續切着牛排。
他低着頭,和牛熱氣還未消散殆盡,微微升起幾分。
心底蓦地一暖。
“謝謝,”朱時宜拉過潘嶽的好意,回話,“但是下班回學校後,我就啥也不想幹了。”
“那運動完,再回去。”潘嶽建議。
朱時宜叉起牛排入口,唇齒相交,肉的汁水迸上舌尖,瘦肉緊實Q彈,混着少許脂肪,油香溢滿口腔,黑椒汁又為其增添獨特風味。
她吞下牛肉,才答:“去之前那個健身房嗎?”
“都可以,”潘嶽道,“公司樓下也有。”
朱時宜覺得怪異:“樓下也有健身房?那你幹嘛去之前那邊健身,還得跑遠幾步。”
“樓下員工多。”潘嶽解釋得自然。
朱時宜:......
還挺有架子。
不過也是,潘嶽肯定不想員工看到他龇牙咧嘴的樣子。
朱時宜也不想同事看到她哼哧哼哧的樣子。
“算了,”朱時宜很快找到台階,“健身房裡碰到同事,不生不熟的,多尴尬。”
“換一家。”潘嶽鼓動。
朱時宜找借口:“一個人堅持不了,懶得去。”
“找個搭子。”潘嶽往嘴裡送了塊牛排。
“身邊沒有熟人健身,”朱時宜側過頭,随口補充,“除了你。”
潘嶽側首,咀嚼的唇抿出絲弧度。
朱時宜猛然意識到不對。
她這話說的,像對他發出搭子邀請函似的。
朱時宜搶先出聲找補:“當然,你肯定和昶哥一起健身的嘛。”
委婉地說,她可沒有别的意思。
潘嶽吞咽:“我一個人。”
朱時宜吃驚,微微張口。
“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周都不一定去得到一次。”潘嶽解釋。
朱時宜喔了聲,默默叉牛排吃。
潘嶽,應該沒有别的意思吧?
他隻是闡述事實而已。
朱時宜,你總不能自戀到以為,人家在邀請你一起健身吧?
潘嶽确實沒有進一步的言語。
二人閑談幾句,吃完飯。
朱時宜伸個懶腰,渾身舒暢,像是找回了什麼。
她後知後覺——是先前,他們隻是朋友,不是上下級的感覺。
潘嶽起身,抽張紙巾,擦了擦桌子。
朱時宜自告奮勇:“我來洗碗吧。”
說着就要端盤。
“不用,”潘嶽按下她手臂,“你去加班吧。”
朱時宜一瞬被打入現實。
好惡毒的一句話。
......
朱時宜回工位,繼續奮戰。
更深月色,孤光螢火。
打下最後一個句号,朱時宜轉着腦袋拉伸頸肩,自顧自發癫。
噫籲嚱!嗚呼快哉!
這裡,就是我女王大人的天下啦!
哈哈!
長籲短歎間,她抽空瞅了眼屏幕右下角。
籲聲戛然而止。
“我淦!”朱時宜猛起身,抓上包。
十點鐘了!
她飛奔往外。
趕地鐵是來不及了,隻能打車。
朱時宜哭死。
加個破班,還得倒搭五十塊打車費。
學校十一點門禁,打車回去,加上各種時間,約莫四十分鐘。
還來得及。
朱時宜猛戳電梯。
死電梯不給點力,就不知道自己早點爬上來嗎!
還得花時間等。
朱時宜無差别攻擊。
小半分鐘,電梯門開。
颀長身形映入眼簾。
朱時宜錯愕:“潘嶽?”
潘嶽微偏頭。
“這麼晚,你怎麼來了?”朱時宜唇角揚起幾絲弧度,有些疑惑。
“有個東西沒拿。”潘嶽語氣平靜。
“哦哦。”朱時宜了然。
像不滿夾在中間,電梯門表示抗拒,無所預料,它轟隆着就要合上嘴。
朱時宜趕忙拍電梯按鈕。
門中間,也搶先直直橫來隻手。
朱時宜心一驚。
電梯門再一次開啟。
朱時宜趕緊邁步進去:“可别伸手擋電梯門了,萬一這門不太聰明......”
她誇張地顫抖:“想想都後怕。”
潘嶽胸肩一陣微顫。
他像被逗樂:“門不聰明?”
“對啊。”朱時宜直愣愣,氣也壯。
老年人,不懂她的抽象。
潘嶽喉間溢出絲氣息,聲音低柔,似是無奈:“行吧。”
朱時宜後頸一熱。
電梯門又一次關上。
潘嶽往前伸手,按負一樓層。
“等等!”朱時宜趕緊按開啟鍵,“你不是要拿東西嗎?”
潘嶽空中的手一頓:“......對。”
電梯門又一次開啟。
潘嶽邁腿往外。
“那我先走啦。”朱時宜揮揮手告别。
“等一下。”潘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