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預兆,推背感俠忽驟至。
鞋底輕擦搓過地面。
朱時宜猛吸一大口氣,灌滿肺腔,裹着高高抛出的心髒,直沖上天。
她輕輕咯咯笑了。
又一次的下墜。
慣性卻在某刻頓然滞止。
後背力道再次加重,她穩穩向前。
弧度愈發高抛。
朱時宜卻松開隻手。
她張開五指,朝向天空。
自由快樂的人,手可摘星辰。
凜風刮過臉畔,秋千凍得抖了抖。
朱時宜卻安心。
潘嶽隐匿在背後。
她想,他一定會接住她。
……
“夠了夠了,”朱時宜吸吸鼻子,輕咳一聲,“有點冷。”
潘嶽一把抓穩椅背,秋千随之停下。
朱時宜其實還沒玩夠,但她确實是冷。
而且她也不好意思讓潘嶽一直推,她這,光享受去了。
也許是因為沒在公司,而是在這蘊含回憶的酒吧,身邊暫時也沒同事,朱時宜此刻,沒覺得潘嶽是大領導,隻把他當朋友。
她回頭:“你也來坐會兒,可好玩兒了。”
潘嶽神色暗了半秒,他自然眨眼:“你坐吧。”
眼底恢複清明。
潘嶽肯定是不好意思。
之前在琴城沙灘上,他放風筝不是玩得挺起勁的嗎?
他肯定是愛玩!
朱時宜站起來:“你坐你坐。”
她繞至椅背後:“我推你。”
潘嶽目光一頓,他輕失笑:“行。”
他坐上秋千:“但你可能推不動我。”
“沒事,你抓穩,”朱時宜抓住椅背,“就當做力量訓練了。”
休想質疑大女人!
潘嶽伸直長腿,朱時宜得微微擡起手,才摸得到椅背上方。
“我要推了哦。”她猛地用力。
秋千蕩得不高。
朱時宜一次又一次推,秋千終于越蕩越高。
她後背也浸了層薄汗。
酒吧門微微作響。
朱時宜趕緊側過身,放開手,擡頭望天。
秋千自由蕩漾半下,便靜止。
“潘總,小朱,”李軒微笑着,“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沒事。”潘嶽起身,面色無常。
朱時宜沒敢看潘嶽方向,她摸了摸眉毛,似做賊心虛:“我去拿奶茶。”
……
提着奶茶進屋,朱時宜默默在心底複盤。
李軒應該沒看到什麼吧?
她撒手撒得挺快的。
……
怎麼搞得跟捉奸似的?
本來就沒什麼。
她隻是怕别人亂想而已。
李軒和朱時宜先給拍攝團隊分完奶茶,才輪到公司内部人員。
“辛苦了,”林昶任接過奶茶,拿出手機,“也不用找财務報銷了,多少錢,我直接轉你。”
“不用了林總,”朱時宜朝潘嶽的方向,擡擡下巴示意,“是潘總付的錢,你給他吧。”
林昶任眉梢一挑,側了眼旁邊:“他付的?”
朱時宜點點頭。
林昶任咧開唇,笑得散漫:“那我就放心了。”
“兩百七十二,”潘嶽攤開手,眼尾上挑,“一分不多收你的。”
“今天可是潘總請客,還專程開車跑去買的奶茶,功不可沒!我怎麼好意思搶你功勞?”林昶任吊着眉毛。
“不用客氣,”潘嶽勾勾手指,嘴上損着,“林總,未來的影帝,才是大功臣。”
林昶任撕開吸管包裝,一把将紙袋揉成一團,丢到潘嶽攤開的掌心上:“你來探班影帝,給我買杯喝的怎麼了?”
“小醜,”潘嶽把垃圾丢回林昶任懷裡,“自己什麼樣心裡沒點數?”
“你滾蛋。”林昶任罵。
“林總麻煩來一下,最後一個鏡頭了!”工作人員喊道。
林昶任也顧不上怼潘嶽了,他把垃圾給朱時宜:“時宜,麻煩你幫我丢一下,謝謝了哈!”
說完就朝導演跑去。
朱時宜應了聲。
潘嶽和朱時宜最後才喝上奶茶。
朱時宜一手拿着杯子,另隻手朝肩上一怼,戳開吸管袋。
潘嶽的手忽然伸來。
朱時宜會意,她去抓他掌心的垃圾。
潘嶽偏手躲開,瞥了她一眼,拇指和食指随意撚過,扯出她手裡的吸管袋,往桌上空着的保溫袋裡一丢。
朱時宜恍然大悟。
随即伸手去提保溫袋。
另隻手卻先行勾走垃圾袋。
潘嶽轉身,朝門口走去。
朱時宜輕輕眨眨眼。
潘嶽推開門,冬風鑽入屋内。
朱時宜碎碎地抖了抖腿,不自吸了口熱飲。
奶茶入口微燙,濃郁香滑;珍珠軟彈,甜甜的。
她幸福地眯起眼。
最後一幕一條過,大家共同歡呼。
某個角落裡,一個人走向導演。
“完事咯!”郁凡大搖大擺走下場,走向朱時宜。
林昶任瞟了眼潘嶽,潘嶽搖搖頭。
林昶任偷偷伸出根食指,指了指郁凡。
潘嶽唇角意味不明。
林昶任快步上前,給了潘嶽一拳,壓低聲響:“哥們兒請你吃夜宵。”
“那是必須的,”潘嶽回一拳頭,“兩百七十二,加。”
潘嶽一勾唇:“封口費。”
林昶任暗爽,提提唇,轉身跑去找人:“郁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