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她記得,隻是沒想到,朱時傑當時那麼小,他也記得。
小時候朱時傑很不愛吃飯,劉露一天喂三頓小孩,簡直操碎了心。小時候的朱時宜心疼,就主動提出來喂朱時傑。
朱時宜學着劉露的樣子,把朱時傑抱在靠背椅上,一口一口給他喂飯。
但朱時傑死死閉着嘴巴咬着牙,不願意吃,還晃着腦袋,非要看電視。
朱時宜着急,邊哄邊用力喂娃,小朱時傑躲開,身子一偏,整個人摔下椅子。
好在朱時宜眼疾手快接住了朱時傑,弟弟隻磕了下腦袋,沒留創口,但也疼得哭出聲。
劉露本在沙發上小憩,聽到動靜急忙睜開眼。
飯菜灑一地、小孩捂着腦袋哭,情急之下,劉露直接就吼了句朱時宜:“你為什麼不照看好弟弟?”
......
“那個時候姐姐也還小呀,”憶往昔,朱時宜鼻子有些酸。她溫聲哄小孩,“當時我生氣了才那麼說的,不是真心話。”
朱時傑埋在她懷裡,慢慢平複下來。
......
小時候,朱時宜偶爾會想,如果沒有弟弟,父母是不是就能像她八歲以前那樣,把全部的愛都給她?
答案是肯定的。她可以不用那麼早懂事、那麼早成熟,也沒有人能分走她一半的愛。
但事實也是肯定的。
朱時宜此生,就是有個弟弟,無論她是否願意。
其實轉念一想。
懂事、成熟,是壞事嗎?
不是的,她隻是在意那個缺了幾絲照拂的曾經。
......腦海不經憶起潘嶽。
無數個瞬間,他就像一個家長,無微不至地,像她照顧朱時傑這樣照顧她。
他的曾經,是什麼樣?
朱時宜才發現,她從未了解過潘嶽的過往。
......
“小屁孩,别亂想,”朱時宜捏了下朱時傑的臉,“你長這麼可愛,還能端茶倒水,我幹嘛讨厭你。”
朱時傑差點笑出鼻涕泡:“姐姐,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以後我賺的錢都給你花!”
“好惡心!”朱時宜推開朱時傑,嫌棄地抽了張紙遞去,“少在這給我畫大餅,先把寒假作業好好寫了。”
朱時傑嘴角一僵。
“......姐姐你在彈什麼歌?”小孩子馬上轉移話題,一臉笑嘻嘻,“你會彈《奇迹再現》嗎?”
朱時宜:......
“不會,”朱時宜抱好吉他,“給你來首高雅的藝術。”
她自顧自彈了幾首歌,朱時傑和她一起坐在地上,認認真真聽,還特别捧場地誇誇:“特别好聽!姐姐你太厲害了!”
......
“我不讨厭你,”朱時傑臨走前,朱時宜像個家長,鄭重其事告訴弟弟,“你就好好讀書,不要惹事,不準跟着社會上那些人走歪。”
朱時傑皺着苦瓜臉:“為什麼一定要上學?”
“那不然呢?父母上班去了,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一個人在家,不得結伴去走大街?東一堆西一堆、闖紅燈談戀愛,那就是社會最大的隐患!”
朱時傑:......
好有道理。
門外。
劉露聽進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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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的種子一旦種下,就不會有忽略的可能性。
朱時宜直接給潘嶽發微信:【你有兄弟姐妹嗎?】
潘嶽:【沒有。】
朱時宜:【那你會想要兄弟姐妹嗎?】
潘嶽:【小時候,想要個妹妹。】
朱時宜樂了:【哥哥,我是妹妹呀!】
潘嶽不回複了。
盯着一動也不動的屏幕,朱時宜狠狠抓狂。
這男的,怎麼忽然就撩不動了?
朱時宜不死心。她問:【今晚視頻嗎?】
想了想,她改口:【不方便的話,語音也行。】
潘嶽:【我沒在家,都不太方便。】
朱時宜徹底洩氣。
雖然她安慰自己,對方肯定是走親戚去了,不方便電話。
可大腦裡飄忽的想法,就是難以控制。
......潘嶽,究竟喜不喜歡她?
......
後幾日,關于讀研這件事,劉露閉口不談,唠叨卻一句沒少——
“早點睡覺!”
“要吃早飯!”
“把頭發紮起來!你一回來哪裡都是頭發!”
“......”
朱時宜一一敷衍應下,老老實實紮起頭發。
無數次面對劉露,她都想直接開口,讓劉露和她細細探讨一下讀研這件事。可隻要她一張口,劉露一發現她想說什麼,就會像洪水猛獸般逃避,故意轉移話題。
......
她這個人,也很現實。父母的話她都聽了進去,對于讀研這件事,她一樣有猶豫。
朱時宜很想和父母好好溝通,可母親拒絕交流,父親不見人影。
其實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讓父母無條件支持,而是站在她的角度,綜合各方面因素,一起考慮這個研究生,是讀還是不讀。
她不能接受的,隻是他們站在一種掌控一切的“過來人”的角度,斬釘截鐵地否定說“不要去”。
她還想像往常一樣,把所有大大小小的事訴給潘嶽。可那隐隐的冷淡,卻讓人望而卻步。
......
朱時宜徹底擺爛,癱向沙發。
一陣又一陣的無力感直上心頭。
“天天就躺,”劉露邊拖地邊唠叨,“不要天天待在家裡,多出去走走!”
......
劉露的話萦繞耳邊,熟悉無比。
......
未來的路一片迷霧,心上的人若即若離。
這是當初,她下定決心去琴城前聽到的話。
......
往日的沖動,又一次冒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