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要早起的......”萬重山話音未落,面前的門已被拉開。
穩穩拉着行李箱、畫着全妝的朱時宜站在眼前,明媚地道聲“早”,笑得不太正常。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萬重山滿眼寫着疑惑,“你不都要睡到下午的嗎,這麼自覺。”
朱時宜哎呀哎呀地往外走:“趕飛機的嘛。”
“趕飛機還化妝,”萬重山啧了下唇,順手接過行李箱,“行吧,我還擔心你起不來。現在還趕得及,下樓,吃早餐。”
“......對了,”朱時宜雙腳一頓,“那個......”
“有話直說。”
朱時宜幹幹咧唇,尬得嘿嘿笑:“我男朋友來接我了,他租了車,等會兒就不麻煩你啦。”
萬重山眼瞳一震:“男朋友?什麼時候的事。”
“就昨天。”走下樓梯,朱時宜簡單概括了下潘嶽來瑤梁的事。
“你不早說,”萬重山怨了句,“早知道哥就不起床了。”
“忘了嘛,”朱時宜也不置氣,她心情好得很,“謝謝我山哥,你的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
轉角踏入樓下,潘嶽一瞬映入眼簾,他站在大堂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
朱時宜怔了下,欣喜頓上眉梢,不自彎出兩道卧蠶,甜甜對他道:“早!”
“早。”看到她的第一眼,潘嶽就朝她走來。他一手接過行李箱和她背上的吉他,一手攬住她,對着她背後的萬重山輕輕颔首,說了聲謝謝。
萬重山微微挑眉:“不客氣。”
朱時宜簡單介紹:“他是潘嶽,我男朋友;這是萬重山,我新交的好朋友,也是凡姐的大學同學,他在瑤梁旅居,這段時間都很照顧我。”
潘嶽眼眸閃了下,看不出什麼情緒:“你好。”
萬重山主動伸出手:“有幸見面,聽時宜提過你。”
提過他?
潘嶽眼神微松,挪開放在行李箱上的手,和萬重山握了下。
萬重山沒做多少早餐,好在朱時宜買了芝麻糊,三個人随便湊合了一頓。
飯中幾人閑聊。
“潘先生也在錦蓉?”萬重山随口。
“是。”
“聽時宜的語氣,你也和郁凡認識?”
潘嶽稍稍擡頭,眼裡帶着點探究的意味。
“對,”他颔首,“郁女士參與過我司品牌創設項目。”
“......你是MEETING老闆?”
潘嶽輕點頭。
“久仰久仰,”萬重山一勾唇,語氣軟了些,“我知道郁凡在一家叫MEETING的酒吧當駐唱,沒想到在瑤梁,還能見着老同學的老闆。”
“凡姐隻管唱歌就行,又不用到公司上班,”朱時宜鼓了鼓臉,“你懂做日報周報月報的痛嗎?我反正是怕了。”
“瞧不起誰呢,哥們兒又不是沒上過班。”萬重山聲音一下就正常了,聽着賤嗖嗖的。
潘嶽暗暗眯了眯眼,倏地彎唇,心裡舒坦了些。
飯後。
萬重山掏出煙盒,抽出一根夾在指間,又抽出根遞向潘嶽。
“謝謝,女朋友不讓。”潘嶽回絕。
萬重山失笑,頭一歪,吊兒郎當朝朱時宜調侃:“你這麼霸道呢。”
朱時宜哼了聲:“煙有什麼好抽的,多活幾年不好嗎?”
“不帶你這麼詛咒人的哈。”
潘嶽翻出兜裡的煙,遞給萬重山:“沒剩幾根了,萬先生别介意。”
“我去,和天下啊,這是好貨,”萬重山亮着眼接過,“你不是戒了嗎,怎麼還有煙?”
“昨天剛戒。”
萬重山眼神又骨溜溜地朝朱時宜瞥,整得朱時宜臉燒得慌,隻想笑。
“好啦!”朱時宜起身,“我們該走啦,山哥,你保重!”
萬重山深深吸口氣:“保重,小時宜。”
某聲稱呼實在刺耳,潘嶽眉頭皺了下。
“萬先生,回見。”他不動聲色摟過朱時宜。
......
行向停車場,又一次踏在這條青石闆小巷。
一路上,朱時宜遇上了好些面熟之人。
阿霞阿姨背着菜簍,親切極了:“小姑娘,這是你哥哥嗎?長得多俊啊!”
哥哥......
情哥哥也算吧。
朱時宜偷笑:“他是我男朋友。”
“昨天你不是還單身的嘛!”阿霞笑着打趣兒,“怎麼,小年輕鬧矛盾,和好啦?”
“......嗯,也算是吧。”朱時宜抿着笑,沒多解釋。
柴老闆背着菜簍:“妹子要走啦?今天就是元宵了,留下來看完舞龍再走?”
朱時宜遺憾道:“可我已經訂了機票了。”
潘嶽埋頭,低聲和她說:“你想留下的話,也可以,我幫你改簽。”
朱時宜的心小小地雀躍了下。
“算啦。”她還是拒絕了,改簽實在費事費錢。
更重要的是,現在,她不想和他分開。
柴老闆也沒強求:“妹子,有時間再來玩啊!”
......
坐上副駕,朱時宜搖下窗。
車窗外,晨霧彌漫,映着破曉的光。
啟車輕馳,山風迎面而來,洋洋灑灑吻在臉上。
朱時宜拿起手機,拍了張窗外。
“手别往外伸,危險。”主駕座上,潘嶽微微側眸,溫柔關切。
遠處青山不斷,瑤河源谷起,淌入她心田,暖暖的、甜甜的。
“知道啦。”轉某對向心念之人,朱時宜不自放輕聲。
她發了條朋友圈,配的圖片,隻是剛才随手拍的、一張再普通不過、模模糊糊的照片。
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她隻想記錄下這一刻。
無論輾轉何方,她和他的這份感情,都要熾熱、純粹,就像瑤梁這座古鎮一般,曆經千載,韻味長存。
--
坐在平穩又寬敞的SUV上,朱時宜心情大好。這回程的路,和來時坐公車一對比,簡直不要太舒服。
“你喜歡看舞龍?”潘嶽忽然問。
朱時宜想了下:“喜歡吧。悅城曆史淺,沒什麼傳統習俗,人家網上發的什麼舞龍舞獅啊、廟會啊、花燈啊,我一個都沒看過。”
她眺望着山路,一拐又一拐。
瑤梁的活動近在眼前,她錯過了,卻不覺得可惜。
冥冥之中,她隐隐約約感應到——這是她第一次到瑤梁,卻不會是最後一次到瑤梁。
手背忽然覆上一抹溫熱。
“帶你去看錦蓉的花燈。”潘嶽裹着她的手,目不斜視。
胸口充盈着滿足與舒心,朱時宜任由笑意馳騁:“你好好開車!”
腿上手機忽然亮起,朱時宜看清,是母親來電。
說不上是何種心情。因未來選擇和父母産生矛盾,這件事情太過沉重,沉重到在這快樂的時刻,她想逃避,不願意正視,打碎這片平衡。
可朱時宜還是接了。
“乖乖,”劉露聲音溫柔,“看你朋友圈照片,你這是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