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你們将我困在這,我才沒法去……”真宿說到半途,便想通了那裡頭的彎彎繞繞。這些人将他綁來刑房關着,無非就是想要一個既成事實,那便是他下了掌印公公的面子。那麼别說是進宮機會了,就連他是事前事後被動的私刑,都無人敢質疑,更不會有人主持公道。隻因誰也不能笃定,這裡面是否有掌印大人的授意。
好一個倒果為因!真宿在強者為尊的修仙界,向來不屑于琢磨這些個不入流的下作手段,隻是沒想到這一回,算是栽這裡頭了。
鐵老陸還在那循循引誘,讓真宿跟他做一回,可見真宿投來的眼神不善,便想,既然軟的不吃,那幹脆來硬的。
“你這沒見識的小臭崽子,不對,小臭娘們,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方才跟你有商有量的,莫不是讓你以為我很好脾氣!我跟你講,這宮裡宮外的閹人,地位高的低的,不知凡幾,都是經我手施的刑!”
鐵老陸從牆上取下一節藤鞭,用鐵刷子往鞭上倒刷,待刷出密密麻麻的毛刺之後,“啪”地一聲脆響,甩到地上,揚起漫漫纖塵。
然後上手就要将真宿衣服扯下來,真宿一個使勁,用右手緊攥住了自己衣服,“别扒拉我衣服。”
“撒手!你有得挑嗎你!”鐵老陸不管不顧地蠻力一扯,頃刻間,一大片宛如奶白漿的光|裸後背,暴露在了他視線之内。
鐵老陸提鞭的手猛然一頓,待找回呼吸,才往真宿的後背抽去。
豈知,一鞭下去,那薄覆着少年骨骼的玉琢之肌,竟留不下半點傷痕,依舊白淨勝雪。
起初,鐵老陸以為是自己憐香惜玉,下意識減了力氣,然而再抽幾回,依然不見一絲血痕淤痕。
鐵老陸暗覺不對勁,開始一回比一回大勁兒,全然沒省着力,連腮幫都咬緊了,猛猛往上抽。誰知道,即便如此,最多也是在那雪背上印出輕輕一道粉色,轉瞬即逝,若是中途他眨動了眼,恐怕都會錯過。
真宿忍耐得腦門都滲出了汗,背上的細癢讓他一度想笑,但到底忍了下來。
鐵老陸氣急敗壞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一個血口子都不出,這,這!我都使出十成的力了,這不應當啊!莫非,你是什麼鬼怪?!”
真宿想了想,随口道,“我皮糙肉厚,自小就不怎麼留疤。”
鐵老陸一聽,險些跳腳,尋思這人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長得跟玉打的人兒似的,同‘糙’和‘厚’哪個字沾邊了?再說留疤,那也得先到結疤那一步啊!這連一個傷口都割不出來!換作抽的别人,自己這力度都能将人抽成肉泥了!
不多時,鐵老陸終于疲了,他将始終挂不上一滴血的藤鞭丢到一邊,神色恍惚地跌坐在了地上。
片刻後,餘光見真宿起身向他款款走來,鐵老陸才回神,慌忙退到了牆角。真宿哥倆好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看似輕輕一拍,實際掌心凝聚了千鈞之力,讓鐵老陸險些坐着沉進地裡。
鐵老陸臉色鐵青,不由叫喊道:“鬼啊啊!!啊不,仙人,大仙兒,放過我吧,求您放過小人,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敢有半點隐瞞!”
真宿沒想把人吓成這樣,不過還是趁機問出了幕後之人的身份。
得到答案之後,真宿卻一言不發,害鐵老陸心中發毛,絞盡腦汁思考眼前的這尊大佛還想聽什麼。
左思右想,鐵老陸似是真想到了什麼,遂着急道:“啊啊對了!我想起了件事兒,他們還拿了這玩意給我,說是助助興,但我,啊不,小人可沒用嗷!”其實是沒來得及用,但他當然沒敢說。
鐵老陸手腳并用地沖到幾案邊,取出一個白瓷瓶,再獻寶似的爬回來遞給了真宿。
“這是何物?”真宿拔開塞子,沒有聞,隻看了看,發現裡頭裝的是細細的雜色的粉末。
“大仙兒,這是五石散。嘶—不對。”鐵老陸忽地将瓶子搶過去聞了聞,臉色登時沉下,“真的不對,這是‘秘五石散’,比尋常五石散要毒得多。你應該聽說過吧?吃了這個之後,癱瘓暴斃的天潢貴胄不知幾何,便連帶着尋常的五石散,一并被朝廷封為禁藥。”明令禁止所有京城人食用。
此藥能使人渾身發熱,精神極其亢奮,七竅通血,其後極有可能癡癡傻傻,落個半癱或者直接“羽化登仙”的下場。
鐵老陸這下隻覺後背一陣寒涼,他沒想到,合作了這麼多年,這回那些人竟打算将他也棄掉。
鐵老陸莫名有種自己跟真宿才是一夥的感覺,又暗想,對方心裡肯定跟自己一樣不好受,便打算安慰下這玉人兒。但他沒料到,真宿将瓷瓶納入了袖中,面上全無不悅,反而笑靥如灼灼春光,對他說:
“給我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