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宿沉思片刻,決定當即煉化毒素!他一面佯裝挑挑揀揀,一面用帕子擋着嘴唇,不經意間拭去嘴角溢出的血絲,再将帕子收入袖袋。
可就在此時,袖裡忽而有一道冰涼觸感,真宿快出殘影地伸手一探,竟從袖裡抓出一龐然活物!
饒是真宿也有些沒想到,他抓到的竟是一隻蠍子,一隻有着尖利尾刺,黑曜石般的甲殼,足有臂兒長的巨蠍。
一旁的大宮女,自是将方才這一幕盡收眼底了,素來面若寒霜的她,也不禁面露驚訝,她沒想到這少年竟全然不怕這曈山巨蠍,除了聖上,以及她們蠍影殿五大宮女,其餘人頭回見着巨蠍,無一不是被吓得失儀。
她見真宿的金眸亮亮的,一直盯着巨蠍的尾刺不放,不由眼帶清淺笑意,伸手将巨蠍接了過去,解釋道,“這是聖上的寵物——曈山巨蠍,它的尾刺是有劇毒,但不用怕,它很有分寸的,不會無端紮人。”
真宿了然颔首,掩去眼底的可惜,趁着大宮女走開去安置巨蠍,頃刻将煉化續上,過了數十息,便将嗅覺與味覺都恢複了,又馬不停蹄地依着功法締造六感,多虧了之前多次失敗的嘗試,已十分熟練流程,以緻于這一回,他一舉成功!
六感已生,真宿緩緩阖眼,甫一睜開,恰巧從外面走回來的大宮女不再是冰肌披錦衣,在他眼裡,已然變成了一團人形的紅藍多色經絡,血氣脈絡的走向一覽無遺。
而當他目光移到桌子上時,食物也變成了一灘灘色塊,其中好幾道菜,玄色點點,星羅棋布,看得真宿觸目驚心。
玄色就是毒的幻化,這毒量雖微乎其微,即便全部搜羅在一起,讓凡人吃下,估計也死不了,但誰也架不住頓頓都這麼放……幕後之人,委實太歹毒了。
真宿眼下也沒空深想,再次阖眼,四周景象瞬間變回尋常顔色和形态。
正事要緊,于是真宿趕在大宮女催促之前,将無毒的菜肴選好,再将一本冊子遞給大宮女過目。這本冊子上記錄了食材産地,經手的禦廚,甚至還有他的名字,因為各個備菜步驟的侍人名字也必須記錄在冊。
嘗菜後就是等待,約一炷香,大宮女詢問他可有哪裡不适,可有中毒之兆,真宿答曰沒有,然後就被告知可以離開了。
真宿本以為接下來還需要他去布菜,沒想到大宮女重複了一遍,讓他離開,接着她自己則将真宿選好的菜肴放入食盒,提着食盒走入了旁側那绛紫色的幔帳之中。
真宿微微瞪圓了雙眼,詫異那處竟真的有人在?甚至似乎還是皇上?
他本沒多少興趣知道這位餘斛帝長什麼樣子,因為他記得史書上記載的姩國君王,是個文弱體虛,沒什麼擔當魄力的家夥。
史書上曰,先皇廢長立幼,導緻不少人背地裡覺得餘斛帝得位不正,而後各種陰謀論甚嚣塵上,甚至有人在朝堂上借機抨擊,卻不見餘斛帝肅清輿論場,十足的被動。整個統治階段,外戚勢大,太後雖無實權,但餘斛帝一次也沒計較過太後幹涉朝政,可見愚孝得過分。姩國不是大國,鄰近的楓國比之強大得多,但由于有死仇,不願也不能歸附敵國,且有很大一片富饒的黑土地,因此招緻楓國處處針對,全靠忠厚能幹的犀将軍與軍隊,才沒被滅國。然而朝廷上異常推崇重文輕武,不斷削減軍隊待遇,餘斛帝被脅迫其中,面面不讨好,就連六宮韻事也是一筆又一筆的糊塗賬,故而遭受的暗害尤其多,堪稱史上之最。
可這下不讓他去布菜,沒了面見聖上的機會,反倒勾起了真宿的好奇心。
今日不行,那就待明日吧。于是真宿沒逗留,提起剩下的食盒,原路返回殿外。
而真宿前腳剛離開,那绛紫色的紗幔便被風蕩開,露出了曳地的一節明黃缂絲廣袖,一隻漆黑發亮的巨蠍,利索地搖擺着身子,攀着袖面的藍龍紋而上,歇在它心愛的主人寬闊的肩上。
俄頃,巨蠍尾鈎與近在遲尺的主人的唇形同時勾起。
“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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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真宿換上傳膳的雪青色褡護,戴上三山冠,不急不緩地往禦膳房去,一想到今日就能正式用上自己昨日覺醒的六感,眼底就不禁浮上笑意。
誰知甫一進去,就被提督太監告知,他可以回去洗菜了,制服和頭冠則必須立馬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