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知會進宮見寒王最後一面的寒王妃,隻覺天都塌了,全然顧不上什麼儀态,拽着世子,抱着郡主,一路猛跑到了軒轅殿前,連引路的太監都有些追不上。
“阿娘你跑得好快!頭一回見阿娘跑這麼快!”世子雖也被累得氣喘籲籲的,但覺着甚是好玩,抓着寒王妃的手指,甩了甩。
“娘親歇歇……”小郡主想替母妃擦擦汗,卻發現怎麼擦都擦不完,母妃的臉上一直有水淌下來。
寒王妃擡頭想看清宮殿門,但眼前卻一片模糊,再也抑不住的眼淚,擋住了她的視線。
興許隻是誤傳,又或許還有好轉的可能呢?寒王妃的心震如擂鼓,她急促地喘息着,在心裡拼命為自己鼓勁提氣。
可正當她邁出步子,先行進入殿内的引路太監卻忽地尖叫着跑出來,喊道:“刺客!有刺客!!”
附近站崗或是巡察的侍衛聞聲後,登時都往殿裡闖。
而還沒緩過氣來,又遭噩耗的寒王妃,當即眼前一黑,昏倒了在地。
“阿娘——”
“啊啊珍兒摔了!嗚嗚嗚娘親——”
殿内,侍衛們迅速搜尋了起來,發現不少宮人定在了原地,沒有絲毫回應,但看上去都沒有受傷,隻是被點穴了一般,一動不能動。
其中有一深衣侍人,半蹲在水盆前,微垂的眼眸竟是金色的,折着燭光與水光,瑩瑩亮亮的,給人一種隐約在動的感覺。
可侍衛在他眼前招招手,依然毫無反應。
侍衛們不得已再往寝間推進,乍一入,便見到好幾個宮女侍人倒在了地上,他們的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警戒到了極點。
再一看,寒王正躺在床上,安詳地阖着眼,侍衛們火速将床團團圍住,清查完周圍之後,才派人伸手去探寒王的鼻下。
均勻微熱的氣息噴灑在了指節上。
那名侍衛收回手,一臉驚愕,衆人不由以為人沒了,都面露遺憾,豈料那侍衛又去探脈搏,随即雀躍道,“寒王還活着!!呆站着幹嘛?快去太醫院尋個太醫來,外面那個老太醫動不了!”
“……你說什麼?!”這下輪到其他人驚愕了。
後面便是一頓乒乒乓乓。紛亂之中,一道身影極快地掠出了軒轅殿,沒有引起一人注意。不多時,殿内動彈不得的宮人們忽然恢複了正常,就連寒王也悠悠轉醒。
剛離開不久又被叫回來的趙恪霖,給寒王号脈與施針,意外發現寒王體内的毒竟消失了,徹底沒了中毒之相。就是旁邊暈倒未醒的寒王妃,也比他更像病人。
“為何能化毒化得這般幹淨?先前毒已散布全身,就算是洩毒丹,也不可能……”趙恪霖喃喃。
其餘兩位太醫更是不信,就算這診斷是出自一向靠譜的趙禦醫,但毒自己消失了,這叫什麼事啊!然而他們親自一頓望聞問切之後,發現寒王身上還真是什麼毒都遍尋不到,不禁大呼小叫起來。
“古怪,太古怪!喔,老身絕不是說寒王您藥石罔治才好,失過失過。”
寒王笑笑,表示無礙。他剛醒來就感覺渾身是勁,全然不像先前那樣吸氣都艱難,原以為大抵是回光返照,孰知太醫們都說他已無事。
很快寒王妃也蘇醒過來,一家子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殿外,藏在某隐蔽處着一身深衣的真宿,耳聽着寒王一家其樂融融,垂頭看着自己掌心墨色的脈絡,滿意一笑。
沒想到這攝毒法如此有效。突破到至毒中期之後,他便用最快的速度,解讀書上中期可學的術法。然後給他發現了一門名叫攝毒的法術,可以攝取他人體内的毒,無論是本身帶毒的活物,還是中了毒的人,皆可以通過手心的勞宮穴,貼在毒素集中處進行引渡。
方才他還去了一位貴嫔,一位才人的房裡,她們二人與寒王一樣中了毒,情況極其不妙,但經由他偷偷攝走二人體内的毒,攝得一幹二淨後,也都恢複了康健。
現下加上寒王那兒攝來的,他手心積攢了濃厚的墨色,得盡快回去煉化。
恰好此時,真宿察覺到禦辇儀仗正要往這邊來,為免被敏銳的皇上發現,當即轉身往反方向離開。
未幾,剛抵達軒轅殿的鸩王,便察覺到殿内有熟悉的氣息殘留,他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一圈,卻沒捕捉到他腦海中的那抹身影。鸩王目光一暗,提步進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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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宮闱回歸尋常,一改昨日的肅殺與愁雲慘淡的氣氛,有些地方甚至一片喜氣,尤其是尚儀局。
巢主事被關進了刑房,同為主事的單源安,身價自然水漲船高,等候分配的公公們,争先恐後地對其巴結了起來。
“頭頂大石”被挪移開後,單主事别提多舒坦了,言笑晏晏,慢慢踱回自己休息的隔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