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帶回地上的藍衣女子頗有些驚魂未定,但回神後,立即點了點頭。
真宿放開了手,又退開半步。
藍衣女子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衣服全濕,當即有些尴尬,但好在她留意到對方是公公的打扮,瞧着年紀也頗小,是以沒再介懷,而是激動道,“……謝謝,謝謝恩人!”
方說罷,女子卻反倒一臉驚訝,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呢喃道:“我……我竟能出聲了……”
這時,趙恪霖終于尋了過來,看見真宿竟跟一熟悉的人站在一起,怔了一怔,然後上前拱手行禮,“見過芍嫔娘娘。”
芍嫔連忙背過身去,臉上不甚自然,回道,“趙大人。”
她是芍嫔?真宿沒忍住瞅了眼女子的臉。
原來她就是吳叔一直在擔心的芍嫔娘娘。
真宿對她印象頗好,遂禮貌道,“見過芍嫔娘娘,小的是尚膳局的傳膳,姓慶。”
“慶傳膳好。”對着真宿,芍嫔又變得熱絡不少,主動跟他打招呼道。
“娘娘為何一身濕了,現下雖有日頭,但這麼吹風,定然會着涼。鹭梨姑娘呢?”趙恪霖問。
真宿這才發現芍嫔身邊确實一個人也沒有,但仔細觀察井邊,能看到有屬于不同人的兩道腳印,印迹很新。他自己步履極輕,并沒有留下印迹,那麼除了芍嫔和他,方才此處應當還有第三人。
芍嫔細細發起抖來,“有人,有人推我下井。”
真宿道:“是誰?”
趙恪霖道:“掉井裡了?娘娘是如何上來的?”
芍嫔望向真宿,語氣雀躍,“是這位傳膳公公救了我!”
真宿垂下眼,避開芍嫔視線,揉搓着自己一側的臉,沒接話。
趙恪霖聞言,初反應就是不可置信,他快步走到了井邊,仔細察看。然而看完後,更是震驚,這井又深又窄,一個人下去,基本不可能爬上來,更别提将人帶上來。四下也不見有繩索竹竿一類的東西可以借助。趙恪霖輕籲了幾口氣,才勉強變回尋常神色。
見趙恪霖沒有細究的意思,真宿松了口氣,轉而問芍嫔,“可知是誰推娘娘下去的嗎?”
“沒用的,說出來也沒人會信我的。”芍嫔說着說着,帶上了哭腔。
她有一半楓國人的血統,在這宮闱,早已不知遭過多少次誣陷诋毀,說了又有何用,除了鹭梨和吳叔,從沒人站在她這一側。
“我想知道,娘娘告訴我吧。”真宿卻堅持道。
芍嫔對上真宿那正氣凜然的神色,心頭猛地一震,緩緩開口道,“是梁貴嫔……她讓她的侍女推的我,她說我是假裝失聲,想讓皇上垂憐。我沒有!且不說陛下根本不會理會我,我先前因為中毒壞了嗓子,聲音變得十分粗啞,慢慢地,我就不願說話,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想說話,卻真的發不出聲來了。”
芍嫔抱緊了臂膀,“梁貴嫔問我,是不是我被推下去也忍得住不開口求救,她,她……”
後面的,芍嫔沒有直言。不管她們一開始隻是想吓一吓她,卻失手推了她,還是當真蓄意,總之墜井已成事實,且不說那兩人還逃走了,壓根就沒想過救她……多麼可恨。
趙恪霖沉默了,他深知芍嫔的處境,此事自然也會跟芍嫔說的一樣發展。
“反正我也沒什麼事……還能說話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芍嫔聽着自己依然沙啞的聲音,越說越沒有底氣,“就是嗓子到底是壞了。”
趙恪霖瞧了眼芍嫔的脖頸,依舊沉默着。
就在芍嫔無助得忍不住落淚時,卻聽到一道與尋常閹人不同,毫不陰柔,而是堅韌清透的聲音——
“娘娘的嗓子沒有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