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墩子這兩日都在床上躺着,身上的藥都是真宿幫忙敷的,太醫說沒個半月恐怕好不全,真宿就幫他請了半月的假,因而傳膳都是真宿一個人去的。
他總覺得太醫診斷得不太對,因為他今日感覺身體就不怎麼疼了。
他在床上躺得無聊,很想和慶慶一齊去傳膳,不想呆在這兒,可要是告訴慶慶,他已經好了,那就沒得讓慶慶幫他敷藥推拿了。雖然慶慶力氣大得驚人,他疼得龇牙也不敢吱聲,不說散淤青,感覺都能散骨頭了,但是慶慶的手好軟,比他的要小一圈。
就在小墩子躺着胡思亂想時,真宿回來了,手裡還提着個朱色食盒。
小墩子一個興奮,險些直接從床上卷腹起身,好在他及時反應過來,又乖乖躺好,等真宿走過來。
真宿将食盒放一邊,上去探了探小墩子的額頭,“沒發熱了吧今日。”
小墩子感受着掌心的柔軟與微涼,傻笑道,“你回來了。”
“嗯。”真宿瞥他一眼,“有鹌子羹,起來吃點,補補營養。”
小墩子撐着上身,慢慢坐起來。
“你先吃,但記着給我留一口,我還沒嘗過鹌子羹。”真宿大方道。
小墩子猛地搖搖頭,“慶慶,你先嘗。”
自從受傷後,他有一回直接喊了慶慶,沒有喊當初被要求喊的“慶傳膳”,然後發現慶慶并沒有生氣,他也就壯起膽,一直都這麼喊了。
真宿見他堅持,遂拿過調羹,舀了一口,舔了舔嘴,又偷偷舀了兩口,才遞給小墩子。
小墩子不敢看調羹,也舀了一口,直接往嘴裡塞,沒嘗出什麼味來,倒是吃得鼻尖都冒了汗。
“熱就放一放再吃。”真宿見他臉都紅了,雖因深膚色并不明顯,但到底離得近,是以真宿一眼就注意到了。
“……不熱,我就是,就是,可能發汗了。”小墩子眼神遊移道。
真宿沒說什麼,起身去取帕子。
小墩子暈暈乎乎的,一勺一勺地吃着,但不忘用目光一直跟着真宿。
他好幸福啊。
他要怎麼出宮呢。那兩個老道士的老巢,多半在蘊光道觀,再不濟也是城裡,總之不太可能在宮内,故而他得想辦法出宮去。
真宿陷入沉思。
可惜他現下隻有練氣期修為,放在以前,他隻需驅使分神(分身),即可分别行動,不會引起一絲懷疑。現下他無異于凡體,行事處處受阻。
等等,他是不是到了這個總是憶當年的歲數了。
真宿不滿地鼓起了一側的臉頰,給小墩子遞去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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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真宿打算暴力潛逃出宮的時候,鸩王召了他過去,讓他幫忙掌掌眼,哪一身衣裳适合他。
“是要到法事祭台上穿嗎?”真宿心直口快道。
皇上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眼神耐人尋味,頓了下,才道,“法事定在城裡,前一日有燈會,朕打算去逛逛。”
燈會?在宮外?他也想去!
皇上斜睨着他的耳垂,那金珠耳珰,襯得真宿的金眸更為奪目,仿若仙爐凝聚的金液,又如日照下的流沙,讓人難以移開眼。
“慶傳膳覺得金色襯朕嗎?”皇上倏然開口。
真宿環視了一周被侍女們捧在手上的華服,挑着金色的看了看,“金色有點俗氣。”
“……”皇上如噎住了一般,神色變得一言難盡。
真宿沒留神自己說得過于直白,旁邊一衆尚服局的侍女,則已經被他的話吓得瑟瑟發抖了。
然而皇上明顯沒有計較真宿的冒犯,讓她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頓時抖得更厲害了。
“這身就不錯。”真宿看中了一套紅黑搭配的勁裝,不過想了想又不是去打獵跑馬,皇上應該不會穿這個。
豈知皇上走到了那身勁裝前,輕飄飄地道了句,“這個改一身給慶傳膳穿。”
侍女們連忙稱是。
真宿愣了愣,怎麼是挑給他?
還沒想明白,便聽皇上說道:
“你也同我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