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池畔,初春時節,池中淨水溫潤清澈,霧氣缭繞,池岸旁一男子盤腿而坐。
碧色淺袍,發冠将青絲挽起置于腦後,額間碎發随氣息飄動,眉峰淩厲,雙眸閉着。
五感靈識漸收,随着男子雙手快速結印,面前的收妖玉牌立于池中,散發着灼灼光輝。
玉牌中的小妖被洗淨魔氣,光輝暗淡,收妖玉牌恢複原狀變成一塊質地透亮的白玉,置于男子的腰間。
微風拂過男子鼻息,一股清甜氣息一閃而過,男子察覺到若隐若現的妖氣,雙眸睜開,眼神變得警惕起來。
執劍起身,追逐着那一股香氣一路到了山底,過了這條郊外小道便是盛京周邊,人間熱鬧的街市,鮮少有人的郊外。
此時此刻正緩緩行走着一輛馬車,車夫熟練自然的駕駛着。
香氣剛好在此戛然而止,男子執劍停在道路中間,攔下馬車,馬夫毫無防備的拉緊麻繩。
馬車内受到颠簸不知是何物掉落,發出清脆的響聲,馬夫穩定好馬兒朝着馬車内禀報。
“小姐,有人攔車。”
馬車簾幕被掀開,一姑娘着丫鬟打扮模樣冒出腦袋,語氣極兇。
“是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敢攔定遠侯府的馬車?”
男子聞聲蹙眉,将劍柄藏于身後,微微俯身表示歉意。
“抱歉,在下柳家捉妖師,剛剛追尋一妖物途經此處,還望貴人停車讓我搜尋一番,确保妖物不在馬車内,以免傷了貴人。”
丫鬟見眼前此人态度強硬,好不客氣,愈發的怒火了。
“車上隻有定遠侯府三小姐,并無你口中所說的妖物。”
捉妖師剛想開口,隻聽見一道聲音不緊不慢的呵斥着。
“小桃,休得無禮。”
車窗前的簾子微微撩開一角,不見人,隻聽見聲音從裡面傳出。
“既然這位大師說了有妖物在此,那便讓大師上前來好好查看一番,本小姐也好安心。”
小桃聞聲雖覺不妥,卻也擔慮小姐的安危,隻好應下。
“是,小姐。”
小桃散下簾幕,又立刻低身去拾撿剛剛掉落的琉璃茶杯。
捉妖師大步上前停在車窗前,警惕的用劍尖挑開馬車的簾子,綢緞料子柔軟,簾子被掀開,車内光線亮了幾分。
馬車内部高大寬闊,鋪着柔軟的絨毯,從車窗蔓延着雕刻花紋,車内間有檀木桌幾,上擺放着何家酒樓時興的糕點。
一桃色襦裙的姑娘端坐在裡,雙手握緊刺繡絲帕垂放在雙膝上,頭上梳着工整的垂耳發髻,發髻間裝飾着幾支做工精細的珠钗,黃金打造簪身,鑲嵌着清澈透底的寶石。
此人便是京城中定遠侯府上的三小姐蔡甯,此刻正擡眸與他對視,白皙的皮膚,眉眼間透着羸弱,長得不似明豔驚人,算是嬌俏可人。
蔡甯見此人執劍又毫不客氣,似有些害怕的拽緊了手中的絲帕,頓時眼中含淚,聲音都帶着顫。
“大師,可有妖物?”
捉妖師面色凝重,察覺到自己有些失分寸,收斂了眼中的淩厲,目光掃過車内車外,沒有任何異樣。
又扯下腰間玉牌放在掌心,眼皮輕掩,雙指輕點眉心口中念着咒,再次睜眼,瞳孔印出淡淡紫色,玉牌散出暖黃色光芒,照亮車内每一處角落。
車内二人皆無妖氣,又探過車夫,三人在捉妖玉牌的照耀下沒有絲毫别的氣息,看來也并未和妖物有過接觸。
丫鬟小桃将破碎的琉璃碎片放在手帕中包好,像是對着他說的似的,一臉惋惜的自言自語。
“這可是小姐特地購得的一批碧色琉璃茶具,還沒用上兩日就碎了。”
捉妖師放下簾子收回長劍,立于車窗前,拱手抱拳。
“抱歉,車中并無妖氣,是在下唐突了,小姐可留下府中地址,來日我尋一批新的茶具給送至府邸。”
蔡甯緩緩搖頭,發钗叮當作響,微微垂着腦袋。
“無妨,沒妖就好。”
捉妖師不再作聲逗留,一路朝着盛京而去,車夫繼續駕駛着馬兒趕路。
車内蔡甯俯身手肘放在桌幾上,掌心托着下巴,用另一隻手指去戳盤中軟糯的糕點,眼中再無一絲剛才的害怕怯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挑逗,趣味。
車窗上挂着的小金鈴铛跟着晃動,碰撞出清脆的鈴聲,糕點被戳破了皮,留下了幾個窟窿。
蔡甯閉上雙眸,臉頰粉撲撲的,嘴角挂起笑意,若有所思的念出那人的名字。
“柳木謙。”
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輕笑一聲,看起來心情不錯。
“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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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片刻,天色渲染成橘黃色,勾勒出遠處的夕陽,馬車駛進街道,停在了定遠侯府門口,門口早有侍女候着,見到馬車連忙上前。
家丁放下車凳,小桃将毛絨披風披在小姐身上,扶着蔡甯下了馬車,下人們站得整齊,恭恭敬敬的俯身。
“三小姐。”
小桃将懷中碎掉的琉璃交與門口一老嬷嬷。
“今日三小姐的琉璃杯碎了,登記一下讓管事嬷嬷再購一套一模一樣的回來。”
老嬷嬷接過手帕。
“是。”
蔡甯被衆人跟着進了侯府,路過的每個下人都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無不彰顯着她在府中備受寵愛的身份。
迎面快步走來一位老嬷嬷,見到蔡甯老嬷嬷微微弓身。
“三小姐,夫人讓老奴在這候着,說是等三小姐祈福回來了先去一趟老夫人院裡問安,再去夫人那裡用晚膳。”
估計是今日早晨走的太匆忙未去給老太太請安,被母親給知道了,蔡甯乖巧點頭應下。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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