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樹林中,一女子在搖曳欲滅的燭火旁小聲哄着懷裡的嬰兒,輕聲念着:“好孩子,快睡吧……”
相爺跌坐在地手指顫抖指着前方,面色慘白,雙腿用力蹬起面前泥巴,他卻未曾移動半點,“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女子哄孩子的聲音越是在耳邊回蕩,相爺心中的恐懼越是增加,“不怕,不怕,阿娘在這……乖……”
“啊啊啊啊走開走開,莫要靠近。”相爺揮舞起雙手,想要将這聲音趕走,奮力從地上爬起,又跌坐在原地,伸出雙手扒住面前的枯草,極緩慢向前挪。
嘴唇還止不住顫抖,不停念叨,“冤有頭債有主,莫要來找我……”
“相爺……可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女子終于注意到趴在不遠處的相爺,眼光不時在他早已被冷汗沾濕的背上。
“嘉甯郡主,這真的不能怪我啊,都是太子的意思,你若要伸冤就去找他吧!”相爺自知無法逃離,大聲呼喊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是麼?”女子專注看向自己懷中的嬰兒,語氣溫和似是在哄嬰兒,“他不是這樣不講信用的人。”
“千真萬确啊郡主! ”相爺連忙跪地磕頭,想要通過展示自己的誠意逃過一劫,“不信你去問問太子,當年也是他提議讓你為聖上續命,這些都不怪我啊。”
“是麼?”女子擡頭望向相爺,目光冰冷像是看向将死之人。
“是是啊,雖然我也參與了少許,但也都是太子的意思啊。”相爺滿頭冷汗,一門心思想着如何将責任推給太子,“你不記得了嗎?當時就是太子蠱惑您給聖上續命,害得您英年早逝。”
“乖,快睡吧……娘親在呢……”女子忽然又開口哄起了嬰兒,絲毫不理會努力開脫的相爺。
“對!對!還有棋司多年癡傻也是他害的,他見聖上續命成功,就想用你們女兒作為祭品,給他自己續命。”說到這相爺激動得口齒不清,語速也變得極快,像是在邀功請賞,“對,都是他。”
“他還想讓我女兒也給他續命,他想要所有人的命!”相爺變得癫狂,雙眼凸出,紅血絲瞬間爬滿眼眸四周,甚是可怖。
濃霧忽然從遠處席卷而來,逐漸遮住面前的樹叢,遮住抱着嬰兒的女子。
他眼前隻剩下白茫茫一片。
“鬼……鬼啊……”
“然後呢?嘉甯去哪了?”周棋司滿臉好奇看向問懷文,恨不得整個人都攀在他身上。
“嘉甯隻是我們找人扮演的。”文懷風帶笑看向她,指尖輕點她的額頭。
“好吧。”不知為何她有些失落,收回手撐住腦袋,呆呆看着前方,小聲念叨,“這就說得通了,本該登上皇位的太子做了三十年太子,是因為嘉甯替皇帝續了命,怪不得故事走向有如此大改變。”
忽然她又端坐着看向文懷風,乖巧的開口:“既然如你所說,嘉甯是受太子撺掇自願給皇帝續命的,那她有什麼需要伸冤的?”
文懷風眼神鄭重看了她一會兒,才放下水杯開口:“或許是太子許了什麼承諾但是沒有做到,不然相爺也不會如此害怕。”
“說得有道理……”她連連點頭,十分贊成文懷風的推測,“那皇帝會廢太子麼?”
文懷風遲疑搖搖頭,眼中多了許多不确定,“或許……不會……”
“不會!”周棋司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眼睛瞪大看着文懷風,“太子這都要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宮了,他都舍不得廢太子?”
“莫要着急,回去便可知道了。”
“那咱們可以不去守陵了?”周棋司又雙眼放光看向他。
文懷風無奈看向她,懷疑這人是不是之前是戲班子專門變臉的,不然怎麼能如此快速的變換神情,“咱們可不能自行決定,現在隻能先慢慢趕路,等聖上下旨。”
“好吧。”她又老實坐下,給自己倒起了茶。
來着幾個月了,一直被各種事情打擾,讓她不能調查嘉甯相關的事,沒想到今天文懷風給她帶來了好消息,一想到正在慢慢接近真相,她就忍不住笑。
見她自顧自的笑着,文懷風眼底也凝聚了許多笑意,仿佛春日暖陽照耀,融化了他心中的寒冰。
掀開馬車的窗簾,看着周遭昏暗的景色,周棋司心中不祥的感覺越來越濃烈,隻能又回頭看向怡然自得的文懷風。
“你不認為很蹊跷麼?”她本想靠到文懷風身旁,卻一頭撞進了他的懷裡,連忙退出又靠近說道:“這聖旨怎麼來得這麼快?還讓咱們連夜趕路,這事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她剛說話,文懷風就上前捂住她的臉,她眨巴這眼睛看向離自己極近的人。他将人帶入懷中才用氣聲開口:“确實蹊跷,莫要害怕。”
周棋司眼珠左右看看,發現自己整個人被他包在懷中,甚是暧昧,兩頰立刻飄起兩抹紅暈,“哼……男女授受不親哦。”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文懷風帶着從馬車内躍出,穩穩坐在他懷中看了看四周,才發現一同出發的侍衛都不知去了何處,反而出現了一堆黑衣人将他們圍住。
她雙手緊緊抱住文懷風,也顧不得剛才說的男女授受不親,隻求在那一對十幾的亂鬥中不要被誤殺,“你一個人能不能打過他們這麼多人啊?”她還小心湊到文懷風耳邊問道。
“哼!王妃,不如你趁早投奔咱們,說不定還能留個全屍哈哈哈哈哈哈。”這人話音剛落,周遭的黑衣人都跟着笑了起來,絲毫不把他們二人放在眼中。
“你知道我們的身份……是太子派你們來的?”她瞪大眼睛看向圍住他們的蒙面人,心中恨不得朝太子吐口水。
“不,我們是……算了,反正你們也死都臨頭了,就讓你們做兩個明白鬼吧。”領頭的像是懶得編造,大大方方就出賣了幕後主使,“正是太子殿下買了你們的命,若是有什麼冤屈就自己找閻王爺說去吧。”
“那太子給了你們多少錢,甯王出雙倍嘛!放我們一馬吧。”周棋司可憐巴巴看向蒙面人,還扯了扯文懷風衣袖,眼神暗示他加入自己的談判隊伍。
“哼!錢?誰稀罕,太子殿下給咱們的東西你們可給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