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和侍者在為招待不周向賓客們道歉。經紀人衛邈就在這時摸到了華晏身邊:“兄弟,你沒事吧?”
“沒事。隻是擔心池蘭倚會不會有事。好好的,他怎麼就暈倒了?”華晏說。
衛邈眼神閃了閃。他瞥了一眼也從房間裡出來的許幽,又瞥了一眼還對情況不明所以的喬漣。
喬漣隻知道自己在國内得到了一個好機會。許幽也隻知道喬澤和池蘭倚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而喬澤的姐姐剛好回國。
于是她們現在,隻是在為突發的事件而震驚擔憂。
而衛邈……他知道更多。
“晚宴要結束了。沒機會看見池蘭倚了,他們不準我上去。”華晏又一次從樓梯那裡回來,無奈地聳了聳肩,“高家的規矩真是森嚴,不過我總覺得,他們好像對我有敵意似的。”
他拍了拍衛邈的肩:“走吧!看來今天這裡沒事可幹了。我總有下次遇見他的機會。希望他身體健康。”
“下次?你還來?”衛邈一臉震驚。
“我改變主意了——我要留在A城。半年?或者一年?你替我找下房子吧。”華晏笑嘻嘻的。
回程的轎車上,他把座椅完全放下,身體攤得很舒展:“多虧了你邀請我來A城,這裡果然比B城有意思多了。”
“你少幹些讓家裡擔心的事就謝天謝地了……”
衛邈開車走過黑暗的高速路。他嘴上這樣說着,眼裡,卻暗暗地藏下了幾分複雜。
漫長的高速路,許多輛轎車亮着車燈,依次行駛着。道路終端,大橋的彼岸,是燈火通明的城市。
沒有人會在這裡注意到一個小小的、身世不詳的經紀人。
……
“沒有明顯問題?”
“患者之前,有沒有出現過相關病症?”
“……會不會,和那些有關。”
醫生看向高嵘,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臉上竟然流露出了幾分複雜的懊悔。他咬着牙關,攥着拳頭,像是在痛恨自己做錯了某件事。
“高先生?那是什麼?”醫生問。
她沒有得到回答。
在繼續檢查時,她聽見高嵘說:“早知道,就不……”
醫生停了停手,可高嵘再也沒說下去。
檢查還在繼續。高嵘坐在池蘭倚身側,沉默許久後,他的眼眸變得森冷,緩緩轉向一個方向。
那是方才華晏所在的方向。
秘書氣喘籲籲,匆匆趕到。高嵘站起來,走向她。
“我要一個人滾出A城。”他冷冷地說,“用任何手段。”
能把生意做得這麼大,私底下各種手段自然是少不了的。秘書聞言站直了身體,低聲道:“好的,這個人是誰?”
她想這個人一定是個有手段的、影響到了公司的人。
高嵘正欲開口,房間裡卻傳來了醫生的聲音:“他好像在說話,他在說什麼?”
高嵘趕到池蘭倚身邊。他以為池蘭倚在喊疼或者說身體的什麼問題,以一種近乎“撲”的姿态,焦急地低下頭,去聽池蘭倚在說什麼。
站在門外的許幽再次被自己的這次所見而震驚了。她眼神閃爍,心緒不甯。
池蘭倚的聲音非常小,隻有貼在他身上的高嵘能聽見聲音。但即使如此,那幾句話,依舊清晰地傳進了高嵘的耳朵裡。
高嵘定住了。
他如不可置信般,又低下頭去聽。
而後,他久久沒有動。
見此情景,第一名醫生連忙詢問道:“池先生說了什麼嗎?”
下一刻,他因為看見高嵘的神色而愣住了。
高嵘坐在那裡,貼在池蘭倚唇邊。他怔怔地在那裡,臉上一片空白,像是聽見了什麼讓他難以置信的話。
霎時間,他猛然坐起。
高嵘看向池蘭倚的臉,死死咬着牙,如遭雷擊。他的臉上有千般情緒、萬種神色,最終化為了一種極為複雜的死寂。
那死寂卻非完全的死,而像是燃燒後的灰燼,一團黑色的漆黑的殼。隻需要用柴火掰開一點,就會看見裡面金紅的火焰,仍在沉沉地、滾燙地燃燒。
以至于,在抱着池蘭倚上樓時,高嵘就連不慎撞到手臂也沒感覺到疼痛。
因為更重要的火苗占據了他的心神。
秘書還等在房門外。她聽見醫生說池蘭倚大概沒事,現在是睡着了。而後,她看見高嵘步履匆匆,又走出了房間。
“高總?”她試探着問。
高嵘站在她身前。可他沒有看她,眼眸隻是看着某一個地方。秘書悄悄去瞥,她看見那裡什麼都沒有,隻有夜色和一片被烏雲遮住了的月亮。
“不用去趕走那個人。”高嵘說,“我想做個實驗。”
高嵘沒有再解釋的意思。
“是。”秘書連忙說。她知道高嵘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秘書離開。走廊上隻剩下高嵘一個人。
他卻沒有回到房間裡去,而是沉默着、沉默着。
許久之後,他将手放到大衣兜裡。
拿出了一枚手機。
手機屏幕明了又暗。就在這時,裡面有人說:“高先生,池先生好像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