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先行片。”
陸裁風挑眉,沒想到Morgan還會看這些,調侃道:“看到我被罵,有沒有跟人直接對線?”
“我中文半瓶水,怎麼吵得過流量粉?何況你那嫌棄的表情,明晃晃的,我想辯解也站不住腳啊。”
“誰叫那兩首歌,擺明了就是流水線産品,毫無新意的和弦套路,副歌編排也隻是為了洗腦罷了。爛得要死。”
Morgan正想說他還是這麼嘴下不留情,被台上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
“嗨,我們是‘綠鲨魚’,今天為大家帶來的第一首歌是我們的原創曲目——火山口/Crater,希望大家喜歡!”
這是一隻小編制樂隊,一個吉他,一個鼓,一個鍵盤,看樣子這個鍵盤手還兼顧program。樂隊準備就緒,電吉他挂了一個過載,音色經真空管功率放大,柔和、圓潤。
主唱的聲音充滿少年氣,間奏十分巧妙地加入了西塔琴的音色,陸裁風意識到這是在模拟火山口的袅袅熱氣,美中不足的是midi軟音源,不是實錄。
随着主題的發展再現,主唱大膽地加強了其他單塊的推子,吉他嚴重失真、扭曲,卻充滿熱望,仿佛岩漿如脫缰烈焰,熾烈噴湧。
一曲終了,陸裁風和Morgan毫不吝啬地送上掌聲。
場子被炒熱,人聲鼎沸,Morgan湊近陸裁風耳邊:“這主唱音色和你也不相近,但我剛看着,有些許回憶起你以前的樣子。”
Morgan身為混血,多多少少有着身份認同上的困惑,所以會在英國念完時尚攝影畢業後,來到中國,希望能跳出來從另一個角度看自己生而為人的雛型。
他來到江城,見了自己的線上漢語教師陸裁風,也接受了他的邀請,來“蕨”看他樂隊“風信”的演出。起初Morgan對校園樂隊沒什麼期待,隻當來給朋友捧捧場,哪知看完演出,他震撼到無言,對“風信”的喜愛一發不可收拾,尤其是陸裁風,他幾乎成為他的信衆。
此後,每次演出他一場不落,拍了很多現場及幕後花絮。随着“風信”走紅,他拍的照片被粉絲及大衆關注到,同時也讓他在國内時尚攝影的圈子裡嶄露頭角。
可以說,“風信”在他的人生留下了烙印。
所以面對樂隊的動蕩時,他退縮了,因為他害怕真相是殘酷的,害怕他曾感受到的神愛世人,隻是來源于一個僞神。
但這兩年中,隻要他舉起相機,就會無法抑制地想起陸裁風,想起曾經那個笃信理想的自己。
“裁風。”Morgan正色,“你們幾個當時到底怎麼回事?”
“雙向選擇的事。”陸裁風神色暗淡一瞬,借着舉杯的空檔,很快換上落拓不羁的乖戾模樣,“Morgan,我知道你為什麼固執地想探究一個真相,可我沒有什麼能揭露的。終究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一天沒好好吃東西,肚内空空隻有一杯烈酒,台上的聲色犬馬沖擊着他的神經,陸裁風一時有些頭脹。他指腹微微用力,像要揉進太陽穴深處,再度開口。
“Morgan,你的才華毋庸置疑,早在我們相遇之前,就蘊藏在你靈魂深處了。它獨立于風信,獨立于我們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片刻。Morgan,你要信。”
Morgan握着酒杯的手止不住震顫。酒精好像忽然發力,湧進他每一個細胞。
他拼命止住鼻酸,望向陸裁風,“好。”
“瞧你那星星眼,我們裁風粉絲後援會沒幾個人了,你要不要來當會長啊?”常衡又開始油腔滑調。
Morgan笑了,忍不住張開毛手,熊抱住兩人,“謝謝……”
“打住打住,這是什麼充滿咯噔的氛圍啊?”常衡拒絕感動,拍拍他肩膀,“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開車,等下要送他去機場,下次我們再好好聚聚。”
陸裁風同Morgan又坐了一會,等接到常衡已經停到路口的電話,便買單起身,不料剛轉身,便迎面撞上别人。
——“風信”的人。
來人剛想指責,看清是陸裁風,突然笑了笑,“好久不見啊,裁風。”
是風信原來的鍵盤康達溫。
“Ian。”
Morgan也很久沒見“風信”的人了,打了個招呼,腦海中飛快閃過趁現在讓雙方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想法,但見陸裁風對康達溫視若無睹,擡腿就往出口走去,忙客氣道别,追出門外。
見幾人離開,陸裁風退隊後新加入的吉他伍星皺了皺眉頭,問道:“Ian,當初不是他自己要退隊嗎?怎麼現在還給你臉色看,是看樂隊離了他照樣紅得很,心裡不平衡吧?”
康達溫笑笑沒說話。
伍星當時能加入“風信”,也是在好幾個備選人中被康達溫看中拍闆定下的,所以樂得捧他:“之前都是他當主唱,現在大家都知道了,你不僅鍵盤彈得好,歌也唱得好,就是之前沒這個機會展示罷了。”
“所以說,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康達溫心情大好,走到專屬卡座,“幾位美女,久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