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叙她也是最近這段時間才算有些了解,結婚前原身當然是不算太願意的。
程錦意銳利的言語讓蘊甯意識到她對自己這個姐姐的态度依舊,今天主動邀請并不是想緩和關系。
而程錦意,話提到裴叙身上,她嘴角那帶着諷意的笑也消失得一幹二淨:“姐姐,你為什麼隻問吳旭柯,不問問你的舅媽呢?”
話裡敵意愈加明顯,蘊甯看着她,沒有說話。
程家選擇了和吳家聯姻,她那個舅媽現在又卧床不起,二者都在證明着一件事:程家現在确實是江河日下。
而她舅媽孟韻,也隻能是因為心病難醫。
“我其實想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狠心。”程錦意看着她的表情,聲音帶着涼:“你父母去世那麼早,我爸媽拿你當親女兒養大,他們哪裡對不起你?”
“因為看你可憐,爺爺從小到大都更偏心你,這就算了,居然給了你一個外人将近百分之三十的遺……”
“我不是外人。”蘊甯終于擡眼看向她。
“……”
程錦意驟然被她打斷,卻不覺得意外。
按照程蘊甯的性子,能聽到現在,沒有直接轉身把她扔在這都算好的。
“那為什麼現在你能把自己當成外人?看你這麼事不關己的樣子,從小到大沒有人教會你骨肉親情嗎?……”
蘊甯擡眼看去,再次打斷她:“确實沒有人教會我。”
因為在公共場合,蘊甯聲音有些低,極力避免難堪的争執:“你媽怎麼對我的,你不是很清楚麼?”
老宅地方大,從來沒什麼原身養在她舅媽孟韻那裡一說。
孟韻向來喜歡做表面功夫,老爺子在場就會對她頗為親熱,如果不在場就完全是另幅樣子。
十幾歲的程蘊甯沒少聽她帶着惡意的冷嘲熱諷,大人覺得她聽不懂,又或是覺得聽了又怎樣。
“如果我今天沒有搬出程家,被推出去和吳家聯姻的隻會是我。”
“就算你不知道她,小意,外公最後病重的那兩年,你又是為什麼和我越來越疏遠了?”
程老爺子身體越差,老宅裡的争吵也越來越多,原身最後的日子裡守在老人身邊,将親戚們的明争暗鬥看的很清楚。
而無父無母的、本該是外姓人的程蘊甯更是他們的眼中釘。
程錦意也是在那一段時間裡,不再和程蘊甯有私下的來往。
即使程蘊甯本來是她即便聽了無數次媽媽嚼舌根,但還願意親近的姐姐。
程錦意并不意外程蘊甯這番話,也并不抱有說服程蘊甯的白癡期望。
程蘊甯後面在老宅的幾年裡變得越來越沉默鋒利,隻有面對老爺子時臉上才會帶上笑。
隻是……
父母這段時間争吵不斷,商議事情也不會再避着她,程錦意因此知道了很多從前不知道的事情。
“你現在不拿我們當家人,是因為你攀上了高枝。”程錦意用一種沉冷的語調說,“如果你過得不好,你當然會回來搖尾乞憐。”
而即使母親對程蘊甯再怎麼百般刁難,那也是給她提供了庇護的地方,想到這裡,再想到父親不久前對自己的叮囑,程錦意實在沒辦法維持自己的表情:“程蘊甯。”
她不再用嘲諷的語氣叫她姐姐,上下打量着她:“如果和那位裴上校離婚,你還能過你現在的生活嗎?”
“如果沒有那位上校,還會有誰站在你那邊,還會有誰是你的親人呢?”
對話進行到這裡,程錦意深深地看了蘊甯一眼,拿起旁邊的包。
高跟鞋踩在咖啡館頗有格調的木質地闆上,程錦意在走之前給她扔下最後一句話。
“我的婚禮會給你送請柬,至于來不來,姐姐自便。”
……
蘊甯閉上眼,卻怎麼也沒将程錦意和她的對話從腦海裡祛除。
程錦意最後幾句不算什麼,大概也是她不知道,蘊甯有些失落的想,本來裴叙也不算是她這邊的。
她隻是一個不招人待見的女配而已,盡管現在裴叙好像沒有那麼讨厭她了。
隻是穿書後,原主的記憶還留在她的腦海裡,和這個妹妹幾年的相處也不是假情假意,如今撕開窗戶紙說話,心裡當然會難受。
越想越覺得胸口憋悶,蘊甯起身,想去拿助眠眼罩,卻聽到了腕間圓環的通知音。
以為是沈瑗,蘊甯還是點開了消息,看到信息來自于誰時,蘊甯覺得意外。
是裴叙。
而他的信息言簡意赅:【來負一層。】
蘊甯臉上浮起幾分疑惑:【怎麼了?】
她回複完,等了有五分鐘,沒等到裴叙的回複。
蘊甯覺得納悶,但心知自己現在沒什麼睡意,又怕裴叙有什麼事,想了想,還是起身踩上拖鞋,乘電梯去了負一層。
因為裴叙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短短幾分鐘裡蘊甯又開始胡亂猜測。
她住在榮錦時間也不短了,還沒來這層看過,電梯打開,入目是裝修同樣簡約的客廳。
右邊走廊的房間門打開着,裴叙大概是聽到了電梯響動,站在門口。
蘊甯跟着他進了房間,後知後覺這是裴叙之前跟他提過的地方——
高高的書架,目測比樓上他常用那間書房隻多不少,樓上更多的是各種資料,這裡倒是藏書更多。
而房間裡側,擺了架鋼琴。
應該就是裴嫣送他的那架。
蘊甯第一次看這房間,不由四處環視多看了幾眼。
等蘊甯回過神來,裴叙已經在鋼琴前坐下。
蘊甯一怔。
而裴叙看着她,神情在燈光昏暗的房間裡模糊不清,蘊甯隻能聽到他與往常别無二般的冷淡聲音:“要聽嗎?”
蘊甯愣住了。
裴叙……要彈鋼琴給她聽?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