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是人倒在雪地上的聲音。

——裴叙精準無誤的打中了那人的手。

軍部的人沉默的上前去處理。

裴叙對剩下的人下令道：“清點賓客，排查四周，那人沒死，看能不能審出什麼。”

裴叙收了槍，垂眼看着剛剛自己就注意到的血迹。

雪落在上面，很快被染成紅色，暈染其中，看着像是沒有流盡的血。

倒在地上的是聯邦的外交官路維，軍部的人得了裴叙的命令，迅速帶來了醫護人員。

裴叙又冷靜地看向被軍部圍起來的政要賓客們。

驚魂未定的有，敬佩的有，看他眼神都帶着懼意的也有。

唯獨沒有蘊甯。

裴叙意識到這個，神情忽地怔住。

喉頭發緊，裴叙難以置信的掃視一圈，很快側身問道：“程蘊甯呢？”

周澤聞言，擡眼看向人群，緊接着臉色一白。

室内溫度還不算太低，他卻冒了冷汗，忙命人去調監控。

裴叙卻沒工夫和他耗着，上校走向人群，幾步路裡将那些面孔看了又看，終于得出了一個他不願相信的結論——

蘊甯不在這裡。

止不住地涼意從心頭泛到四肢百骸，他開始叫蘊甯的名字。

他足夠理性，自然知道暴徒會在剛剛的混亂裡劫走蘊甯的幾率小之又小，可看不到蘊甯，他理性要喪失大半。

賓客現下鎮定下來，都有些驚異地看着這位看上去想在尋找什麼重要人物的聯邦上校。

周澤跟在他身後，臉上不住地冒汗。

幾年前那場綁架案發生時他并沒有在裴叙手下當職，但後續卻多多少少知道了些當時發生的事。

上校無堅不摧，可周澤難以想象當年的事如果再次重演，這位上校是否還能承受得住。

“去找，附近都要找，樓上樓下每個房間……”

“裴、裴叙……”

身後微弱的聲音傳來，裴叙的身影一僵。

他回過身，蘊甯一臉蒼白的站在另側樓梯間口，見他看來，又這麼叫了一句。

“裴叙…”

她蒼白着臉，聲音很低，周遭吵鬧得很，但裴叙還是聽得清楚。

高懸的心此刻終于落下，裴叙卻好像不會說話了一樣，一向冷漠淡然的上校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他隻是循着本能朝蘊甯走去。

蘊甯看看他，又呆滞地環視四周，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剛剛在席間沒吃下多少，或許是因為緊張，也就沒什麼胃口，去了趟洗手間補妝，才經過樓梯間，就聽到了槍響。

蘊甯在外廳尖叫聲中僵在了原地，本能讓她撤回了步子，躲在了樓梯間。

樓梯間并不寬敞，蘊甯喘着氣，聽到了自已慌亂的心跳聲。

這是刺殺。

刺殺目标是誰？

……會不會是裴叙？

想到這個可能，縮在角落的蘊甯面色變得蒼白，慌忙調出光腦，給裴叙撥了個視訊，很快被自動挂斷。

——裴叙沒有接通。

蘊甯一滞，她不想往最壞的方面想，她咬咬下唇，在衣服上胡亂蹭掉手心的冷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撥了個視訊。

裴叙，快點接通……

然而半分鐘後，看着遲遲未接通的通訊界面，蘊甯有些不可置信的蹙了眉，腦中卻一片空白。

……

裴叙頓了頓，大步流星地奔向她。

看清大廳内的情景，又看着裴叙走向自己，蘊甯後知後覺地松了口氣。

沒事，他們都沒事。

還好還好，都沒有事。

心頭有了這個認知，蘊甯張張嘴，還要說些什麼，卻在一瞬感覺渾身力氣都被抽走，腿一軟，就要跪倒在地。

她不知道裴叙怎麼察覺到的——但裴叙一直那樣的敏銳，他在那之前搶先一步接住了她。

裴叙握住了她的胳膊，本想施力扶穩她站好，卻在不到兩秒後就放棄了這種想法。

握着她胳膊的手用了力，或許蘊甯會覺得疼，但裴叙恍若未覺，好好地将面前的人看了看。

确認沒有任何受傷的迹象後，他擡手往上，徑直攬住了蘊甯的後背——

他将人牢牢地圈在了懷裡。

耳邊是蘊甯溫熱清淺的呼吸聲，裴叙終于找回了名為理智的東西。

上校高大的身形能将蘊甯完全罩在懷裡，像是堅不可摧的屏障一樣隔絕外界一切不安。

蘊甯沒力氣掙開裴叙，但她努力偏頭去看。

還好，裴叙沒受傷，她同樣慶幸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