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提，我也會申請。”

“為……”蘊甯才接着這話問出一個字，突然怔住，自己想到了答案，于是不說了。

裴叙還是對她愧疚。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下，她本來也是太意外，再說在這個世界，軍部的槍是真的可以用來保命的東西，如果可以有，她為什麼要拒絕。

于是她順從的點點頭，同意了。

隻是……

蘊甯又覆上他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裴叙，你給我做身體檢查了吧。”

裴叙看着她，點點頭。

蘊甯昏睡的将近十個小時裡軍部醫生前前後後來了四趟，結果當然是沒有任何問題。

思及至此，裴叙不由皺眉，問蘊甯哪裡不舒服，又想再叫醫生過來。

“我覺得我隻是太累了睡了一覺。”

蘊甯忙拉住他，示意他坐下，“我是想說，我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檢查結果你不是知道的麼……我真的沒事。”

裴叙反應沉靜迅速，再來一次也不會比這做得更好。

蘊甯不覺得裴叙該因為這份責任而影響到他自己的心緒。

她是運氣好也不好，撞上這種事，卻也湊巧離席了。

裴叙何其聰敏，自然知道蘊甯話裡話外的意思，他垂眸看着蘊甯，半晌，嗯了一聲。

蘊甯打量着他的神色，剛放下心，見裴叙又要出去，不由再次抓住他的衣角：“你去哪？”

裴叙回身，先是看蘊甯，又看了看自己被扯着的一小塊衣角。

莫名地，蘊甯覺得裴叙身上那冷沉又迫人的氣質散了些。

“去買些吃的。”裴叙給了她答案：“想吃什麼？”

蘊甯哦一聲，收回手，她現在其實不太感覺餓，但想了想，還是說了幾個科拉特色美食的名字，是她來之前搜的。

但沒想到裴叙上來就給她排除了大半：“太油太辣的不行。”

“……”

心知他在理，蘊甯放棄掙紮：“那你看着買吧，我都可以。”

……

門被打開，見出來的是裴叙，周澤迎上去。

“伴侶配槍的申請審核需要多久？”才剛過去就聽到這麼一句，周澤一怔，很快給出回答：“通過持槍測試後一個月就可以。”

“準備下資料，回到首城先給軍部遞交一下申請，申請加急。”

“……是。”

裴叙隻說了這件事便離開了，周澤卻站在原地，有些發愣。

其實不算太意外。

隻要看過上校在昨天的宴上找不到程蘊甯後是什麼反應，就不會意外他做出這樣的決定。

周澤忽而覺得感慨，面上沒怎麼表現，他看看門口兩側的人，交代了句好好守着，也離開了。

從前從沒想過他會幫裴叙遞交這樣的申請，周澤也就一直對這類的手續比較模糊。

如果要辦理，他得再去看看需要的資料。

裴叙走後，房間内陷入安靜。

燈光還是保持着一開始的暗色暖色調，蘊甯躺下，盯着天花闆看了會，在安靜地能聽到自己心跳聲的環境裡，再次陷入睡眠。

大概是因為昏睡那十個小時裡睡得很踏實，蘊甯這次做得夢很兇險，就像是非要她補回親眼目睹那驚心動魄場面後的噩夢。

她夢到自己在開車，窗外大雨滂沱，噼裡啪啦的雨點砸在車窗上。

她神色焦急的點着側邊方向盤，車窗外糟糕的天氣讓她心裡焦躁更甚，蘊甯不知道夢中的自己在急什麼，一段時間後，她伸手，準備按出光腦聯系旁人。

下一秒，尖銳的刹車聲和猛烈的撞擊聲打破了車内的甯靜。

畫面好像慢放一樣，蘊甯瞪大了雙眼，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去。

剛才拿出的手環從手中摔出，額頭不知磕在什麼地方，劇痛讓她瞬間清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力氣。

喘了幾口氣，她費勁的解開安全帶，努力地想看清窗外的情況。

可滂沱雨幕下，她什麼也看不到。

手環不知摔到哪裡，她想找，卻又聽到了撞擊聲。

擋風玻璃在那一瞬碎裂，腦海裡再次一片空白，即使蘊甯再遲鈍，也意識到了這場車禍的不對勁。

車窗外隻能看到一地狼藉和瓢潑大雨，車身在巨大的沖擊力下扭曲，散落一地的玻璃，她克制不住的手抖，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有些變形的車門。

額頭滲出血，混合着雨水順着她慘白的臉頰滑落。

蘊甯狼狽地走過一地碎玻璃，顧不得其他事情，求生的本人讓她忽略額頭的疼痛，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卻又不得不強撐着向前邁出腳步。

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衣服又冷又沉，可她此刻卻無暇顧及。

然而下一秒，她不可置信地被釘在了原地——

天陰沉昏暗，借着路燈微弱的光線，蘊甯看到了路旁站了一個人。

那人的視線如同毒蛇般陰冷，緊鎖着她。

他看着蘊甯，意外地偏偏頭，似乎是笑了。

“命真大啊。”他似乎低歎了一句。

下一秒，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對準了她。

那一瞬間，時間恍若凝固住。

那道身影在蘊甯愕然地視線裡幹脆利落地開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