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劃過雨幕，蘊甯猛然驚醒。

房間還是一片寂靜，科拉白晝短，屋内已經暗了下來。

科拉為聯邦政要提供的住處，出于隐私的原因隔音很好，聽不到一點屋外的聲音。

本身是極具安全感的地方，但此刻反而讓蘊甯覺得憋悶。

蘊甯怔忪幾秒，意識到她做了一個噩夢。

蘊甯緩緩起身，這噩夢的感覺太真實，她神情怔愣，撫上自己的胸口。

這是夢嗎？怎麼感覺會這麼真實。

而且，原著裡“程蘊甯”就是死于車禍。

程家人要買兇殺人，她一直知道，難道這夢不隻是夢，她躲不過那場車禍嗎？

這會是她以後必須要經曆的命運嗎？

蘊甯嗓音發緊，環顧一圈，昏暗的房間裡并沒有看見裴叙的身影。

蘊甯不知為何，她迫切地想見到裴叙。

她伸手，準備拿櫃上的光腦聯系人，房門卻被推開。

裴叙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

蘊甯坐在床上，看着他的一雙眼裡盛滿無助惶然。

像是在害怕。

而蘊甯看着那道颀長的身影，手下意識攥緊。

靜了幾息，蘊甯聽到裴叙叫了聲她的小名。

"程雙雙。"清冷淡然的嗓音，但語調微微上揚，像是帶着詢問的意味。

蘊甯感覺心裡緊繃的弦被人輕巧撥動，泛起淺淺漣漪。

她下意識應了一聲。

裴叙看着她：“怎麼了？”

這次确實是疑問的語氣，蘊甯也不知道他為何會意識到她的不對勁，但裴叙已經走上前了。

見蘊甯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裴叙沉默幾秒，又是詢問的語調：“我開燈了？”

蘊甯點點頭。

“咔哒”一聲，房間内的暖色調燈光亮起，于是裴叙得以将蘊甯沉默的面容看得更清楚。

女生白淨的臉上帶着幾分無措，她仰頭看着他，眼底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依賴。

“……我做了個噩夢。”

房間很安靜，她聲音也低低的。

蘊甯本想說沒事，但對上裴叙的視線，她沒有緣由的改了口，：“……你去哪裡了？”

不但改口，甚至還用了“變本加厲”的用微弱的語調質問。

幾乎是剛問出口蘊甯就有些後悔，她心道自己真是睡懵了，僅僅是個噩夢而已，她還過問起裴叙的行程了。

裴叙沉默了會，不知為何，蘊甯覺得他視線有些沉。

但他沒說什麼，隻是在床邊坐下，将蘊甯剛剛起身時弄皺的被角撫平。

“去給你買了飯。”

蘊甯喜歡的那幾樣飯菜要麼是冷食要麼是辣口，她現在當然不能吃這些。距離下榻酒店車程40分鐘的地方有家店，是科拉當地的特色店，裴叙知道那家的海鮮粥做的還可以，清淡開胃。

等他買後再回來時，蘊甯已經又睡着了。

看不出做了噩夢，女生側着身窩在被子裡，睡得很安甯。

裴叙将她背後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沒叫醒她，将粥放到廚房的保溫箱裡便去了客廳處理事情。

他沒看出蘊甯做了噩夢。

如果知道，他會叫醒她。

但裴叙又大概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夢。

蘊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碎裂一地的玻璃，寒風中冷卻的血迹，刺耳的尖叫。

她因為什麼做噩夢、做的噩夢内容是什麼不言而喻。

裴叙的手指微蜷，似乎又感到那泛涼的血液。

他很好的掩飾掉這情緒，再擡頭時，跟平常一樣淡然：“粥還是熱的，要喝嗎？”

蘊甯這時才想起睡前裴叙就說了要去給她買飯的事，但裴叙神情平淡，也沒有要提出這點的意思，蘊甯也就沒太感覺到尴尬，還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她安靜地吃了一頓飯，不知是不是空腹太久，看着清淡的飯她也吃得有滋有味，裴叙沒跟着一起吃，在客廳用看着和筆電外表别無二緻的設備處理事務。

期間周澤來過一趟，低聲和裴叙彙報了什麼。

周澤辦事的确可靠利落，蘊甯心裡這麼想着，不由得又想起夢中那場存疑的“車禍”。

如果她身邊也有周澤這樣辦事的人就好了，她也不至于跟個無頭蒼蠅一樣懸着心。

她吃完，洗澡洗漱時都在想着這件事，吹完頭發回房間時，迎面撞上了裴叙。

“你忙完了？”她小聲問。

裴叙應一聲，蘊甯也是這時才意識到，裴叙似乎很久都沒有像從前那樣忽略掉她可有可無的廢話。

意識到這點的蘊甯心情不由輕快起來，隻是這輕快的情緒在看到裴叙臂彎處搭着的外套時消失了。

裴叙要離開。

眼前的房間還是開着暖色調的燈光，蘊甯卻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夢中那陰沉的天，冷得刺骨的雨。

“你去哪裡？”

裴叙微怔。

對上蘊甯即使強撐着，但還是透出幾分茫然的視線，裴叙隻覺得心口泛起淺淺的澀意。

裴叙如實告知：“我去拿些助眠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