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直接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這人高馬大的師父一走開,狹窄的屋子終于不再顯得逼仄。
于庶雙拳緊握,短暫的疑惑與驚訝過後,便隻剩下濃濃的怒氣。
扶灼隻看他深吸一口氣,而後緩步走至自己身前,面上帶着深深的歉疚:“......我房中有上好的上藥,稍後一并給你送來。你、你感覺如何?可需要再傳郎中過來瞧瞧?”
扶灼搖頭,從赫連浩壤的懷中站直了些。
“我沒事,”他頓了片刻才答話,似乎還未從方才的驚吓中完全緩過神來,“上些藥就好。”
于庶自然不容他馬虎,直接伸手将扶灼從赫連浩壤裡的懷中帶出,面上和語氣裡都帶着濃濃的擔憂,“先讓我看看。”
這一看,觸目驚心。
扶灼的膚色極為白皙,而男子先前那幾下也沒太收着力氣,層層疊疊的暗紅色指印落在纖長的脖頸間,竟詭異地呈現出了一種令人口幹舌燥的淩虐美。
比起在烈日冬雪下訓練的門派弟子,倒更是像一個被養在這山林之中的、供人任意攀折亵玩的脔寵。
這想法剛一浮出,于庶的臉色當即變得赤紅,連忙趁着在身上翻出應急藥物的功夫咬牙念了段清心咒,“先暫且用此藥應急,待會兒我再給你送些更好的。”
說着,便扶住了扶灼細細的胳膊,預備将他帶去一旁坐着上藥。
扶灼此刻渾身發軟,輕易就被他拉動了幾步,隻是頸部的痛楚與身體的無力輕易便麻痹了四肢的知覺。
直到另一隻手傳來一陣不容忽視的拉力時,他才發覺自己的手腕還被赫連浩壤牢牢攥在掌心。
眼下,他一手被于庶拉着,一手又被赫連浩壤攥着,場面一時便有幾分說不上來的滑稽。
于庶神色一變,卻堅持着沒有松手,而以赫裡浩壤的視力與個性,自然也難以分辨當下這一尴尬的場景。
“三師兄,”扶灼隻能率先開口,眼神雖依舊清亮,聲音中卻透着些淡淡的疲憊,“放開我。”
赫連浩壤皺了皺眉,鐵鉗般的手指終于松開。
隻是他雖然一直沒使多少力氣,但體格的差異卻始終擺在那,是而松手後,扶灼伶仃的腕骨處也多了一圈難以忽視的紅。
同他脖頸處的指印一道看,便像是被一而再再而三給欺負了似的。
“赫連浩壤,”盯着扶灼細腕處的紅痕,于庶心中再三壓抑的不滿終于不再抑制,“你出去尋個郎中。小師弟今日受了傷又受了驚,恐怕得請大夫開份安神藥才好。”
赫連浩壤緩慢擡眼,素日裡能精準尋聲辨位的雙眸此刻竟然有幾分找不着北的空洞,他輕輕摩挲了會兒指腹,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沙啞,“知道了,我這就去。”
一時之間,木屋内便隻剩扶灼與于庶兩人。
略顯擁擠的空間雖随着人員的陸續離去而空曠了不少,但氣氛卻依然有種壓抑的凝重。
于庶一手替扶灼輕柔地上着藥,一手握拳垂在身側。
“今日是我對你不住,”他的五指狠狠攥入掌心,發出強烈的痛意,“我不該未弄清楚情況,便貿然教你習武、給你換衣。”
“師兄何必如此,”坐在木椅上的扶灼像一隻安靜精緻的人偶,隻偶爾會因傷處的刺痛而不受控地顫栗。
為配合上藥,他始終輕輕擡着下颌,毫不設防地對于庶展露着自己那一截修長脆弱的脖頸與層疊其上的指痕,“今日是兩位師兄救了我,我該向你們道謝的。”
于庶捏緊手中藥瓶,黑沉沉的雙眸裡滿是糾結的痛苦。
終于,他深吸一口氣,“莫怕。這件事,我必會替你向師父要個說法。我想,他不、不會害你性命。這間屋子太過潮濕陰冷,不适宜你養病,”于庶的語速越發的慢,說到最後,甚至無法再遮掩他斷斷續續的吐詞,“若、若你願意,我院中還有一小屋......”
“我的确不想,也不該繼續留在這裡。”扶灼輕輕擡起纖長的眼睫,眼底的冰霜似乎也在這瞬間緩慢融成盈盈秋水,“但師兄,我想離開的不單單是這間木屋。”
“即便師父不殺我,難道武林大會中,便不會有人對我動手了麼?”
一聲輕而無力的歎息從唇邊溢出,扶灼往前傾了傾身子,清瘦的脊背微微顫抖着,像是一株被人從樹幹上惡意扯下的菟絲花,顯露出一種無處依靠的飄零與單薄。
“我不想受人擺布,更不願就此不明不白地死去。”他長睫下的雙眸雖透着一股令人難以忽略的不安與哀愁,緩慢湊近的模樣卻宛如月下蠱惑人心的豔鬼,“師兄,你會幫我的。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