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這男人看清臉,而且自己手底下的人被抓來這麼久了,也終究不見那個組織有什麼行動。
能做到如此從容,想必是有恃無恐。
“說說看,”紀風與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神色,男人見狀,這才肯繼續開口,“那個人把我抓到了一個很黑的地方。”
“那裡沒有燈,雖然我什麼什麼都看不見,但我聽到了一些…… 水聲。”
也許是知道自己現在能說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男人每說完一句便皺起眉,努力地去回想着當時的場景。
“當時問我話的有一個男人,他問出我很缺錢,就給我妻子打了那筆錢,但當時在場的好像除了他,還有一個女人。”
“女人?”紀風與疑問出聲便沒了後文,夏南看男人半張着嘴不知所措的樣子,主動補充,“那個女人和你說了什麼?”
哪知男人慢慢地搖了搖頭:“不,問我話的從始至終都隻有那個男人。”
聯系到男人方才說起當時在場另外一人是女性時那樣笃定的語氣,夏南滞了滞,短吸一口氣 問:“既然她沒有說過話,你是怎麼确定那是個女人的?”
“聲音,我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男人偏着頭,身體卻不能挪動半分,他下巴和脖子間擠出一塊肉,“穿高跟鞋的一定是女的吧?”
這話聽上去雖然有一定道理,但人們往往思維固化,已經有了一套固定的穿衣性别論,有如女人隻能穿裙子和高跟鞋,長褲是男人們的專屬。
一旦有人打破了這套定論,就會被扣上“不正常”的帽子。
但實際上,穿着隻是一個人最外層的小小裝飾品,它既不代表這個人的一生的走向究竟是什麼樣子,也不會對那些喜歡穿歸于自己這個性别群體的大衆服飾的人們造成什麼影響。
男女之間,明确的區别隻在于他們的生理構造,如果單單依靠有高跟鞋的聲音,并不能如此盲目地來敲定另外一人一定是女性。
“除了剛才那些,還有别的嗎?”夏南問完後,男人眼神飄忽,仿佛在逼迫自己回想着什麼,但很可惜,那些人做事滴水不漏,直到現在他們都不打算處理這個男人,大概是已經做好了他什麼都說不出的準備。
“我想不起來了。”男人說完,尾音還打着顫。
他眼尾低垂着看着紀風與這個方向,眼裡盡是紅血絲,等待着屬于他的最後的審判。
“水聲,”紀風與垂眸,用手在平闆屏幕上滑動了幾下,調出一個音頻,那裡面傳出的是再普通不過的流水聲,為了讓男人聽得更清楚些,他調大了音量,“那個時候,你聽到的水聲是這樣的嗎?”
男人眼珠朝下看仔細聽着這水聲,不過幾秒,他便搖了搖頭:“不對,不是這樣的。”
紀風與沒說話,繼續調出下一個音頻來。
前前後後不知聽了多少個音頻,除了浮在最表層的流速急緩外,夏南實在沒聽出這些聲音究竟什麼不同。
但很快,紀風與不急不慢地點開一個視頻,夏南實在無聊,湊過去在屏幕上看到了一個金閃閃的噴泉。
這像是一個普通的記錄風景的視頻,視頻裡的噴泉很大,背景是五彩紛繁的燈光,四周有不少人雙手合十閉目,像是在虔誠地朝它祈求着什麼。
視頻一開始播放,嘩嘩的水聲傳到了男人耳中,他便如同打了雞血,不同于先前說話時那樣迂回不決,忽然卯足了勁大聲開口:“就是這個聲音!”
視頻的時長很短,紀風與又将進度條回拉,确保對方能夠聽清這視頻裡的水聲,才開口問:“确定了?”
“确定,”男人躺着不停點頭,“雖然聽起來和當時不太一樣,但我肯定就是這個聲音。”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紀風與也沒了再問下去的打算,他不再對剛才的話題多說什麼,隻問男人:“如果我說接下來,你不可以去外面,隻能在這裡生活,你願意嗎?”
男人聞言,眼裡全是感激。
他顫抖着嘴唇,鼻頭一酸,許久才開口:“願意的。”
作為已經被那個組織盯上過的感染者,雖然在生存區内他們還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動手,但隻要再次将男人驅逐,難保他們不會再次對這男人下手。
紀風與此舉,看似剝奪了男人的自由,實則是在接下來的路裡為他選了最安全的一條。
臨走前,男人出聲叫住了他們。
他看着紀風與說:“謝謝。”
這是不帶一絲雜質,最誠摯的感謝。
紀風與沒回話,轉身出了門。
在紀風與轉身的那一刻,夏南仿佛看到了從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
不似幻覺。
雖然隻有一門之隔,但再次見到姜姝時,夏南隻覺過了好久。
“你們問完啦?”姜姝伸了個懶腰,兩人把身上的東西卸了下來,她好奇地湊了過來,“說說看,你們都問出什麼了?”
真要說起來的話,貌似他們在裡邊确實沒問出什麼。
夏南:“他說被抓時聽到過水聲。”
姜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見夏南已經沒了繼續說下去的打算,她有些不敢信:“别告訴我你們進去那麼久,出來就隻問出個這個啊。”
還真是。
“那,讓你失望了?”夏南半開玩笑地說出這話,姜姝聽了歎出一口氣,“算了算了,不能急于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