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鴻毅也說不清他是不是被“兩人是前任”的信息幹擾,導緻錯判金一夏的動機。不過,他願意為這種可能性成全金一夏。
“把買菜和做飯的行程安排到十點吧。其他組直播九點開,金一夏這組看他時間。早上随便拍一點素材,收拾好的嘉賓可以提前錄後采。”陳鴻毅心思一轉,“和金一夏說,開直播的時候他負責安撫他的粉絲。”
眼見他們這組的直播要推遲,陳鴻毅已經預想到節目組會被罵得有多慘,希望金一夏能解決一部分。
溝通完畢,工作人員又簡單轉述給金一夏。金一夏點頭,向大家一一道謝。
這些改動,盛微一概不知。他被夢魇纏住,想醒來卻醒不來。
在夢裡,他回到分手那天。那是一個晴天,他們如常出門約會,地點是一家新開的網紅甜品店。
金一夏剛拍完一部戲。雖然他的戲份寥寥無幾,但他還是十分認真地控制飲食,此時饞甜食饞得不行。
盛微對着鏡子發愁。他眼裡的紅血絲無比明顯,這種東西也沒辦法靠化妝掩蓋。他想來想去,最後欲蓋彌彰地戴了一副平光眼鏡,希望金一夏不要注意。
在他研究搭配時,金一夏已經發來幾十條消息轟炸。盛微一一認真回複,太陽穴卻隐隐跳起來。
他按了按太陽穴,在對話框裡輸入幾個字,又全部删掉,撐着難受的身體準時赴約。
金一夏像是沒有注意到盛微的困倦。剛剛結束工作,又好好地睡了一覺,他正興奮,拉着盛微在三層樓的店面來回閑逛。
盛微感覺心髒砰砰直跳,拉着金一夏坐到一個靠窗的位置。
他想辦法讓金一夏不要看出他的疲倦,可是金一夏真的沒看出來,他又有些失落。
“這個蛋糕好漂亮,也好好吃。”金一夏舀起一勺,遞到盛微面前,“你嘗嘗。”
盛微沒看他,而是眯着眼看向窗外。沒有一絲流雲的晴天,藍色一望無際。
他平淡道:“我們分手吧。”
他違背了“不在外面提我們的關系”的約定,金一夏當即愣住。
後面的事情他記不太清,大概是金一夏嘗試挽留,而他咬緊牙關,維持原判。
天上所有的積雨雲原來都落在金一夏眼裡,他流過淚的眼睛像水洗過的黑曜石一樣,清透美麗。
“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金一夏紅着眼睛放狠話。
“好。”盛微笑了笑,接過他的勺子嘗了一口,“的确很好吃。”
清甜的草莓蛋糕化成滿口苦澀。
現實中,故事到此為止。夢境卻不講道理,亂七八糟地續寫這一幕。
他一會兒難以自控地回頭、抱着金一夏說“我剛剛說錯話了”,一會兒更加狠心地從家裡扔掉金一夏的所有東西。金一夏的反應也不盡相同,有時候他會沖過來,有時候他默默地坐在那裡流淚。
最後一種後續,金一夏拉着他走去師父的工作室。
這兩件事風馬牛不相及,盛微以前從未發現它們之間的關聯,如今在夢裡意識到,那兩天的天氣都非常好。
師父的臉變成金一夏。“金一夏”拿起他的劇本,臉上帶着嘲諷與輕蔑:“這就是你做出來的東西?你自己做的?果然,沒有……額外的幫助,你做不成什麼事。”
“不是的。”盛微輕聲道。
“不是嗎?”金一夏繼續說,“你跟我不一樣。我有那麼多可能性,你還有嗎?”
這回盛微沉默許久,緩緩笑起來:“嗯,這句話也許是真的。”
好天氣總伴随壞事發生,盛微幾乎要痛恨晴天。
鬧鐘似乎響了幾次,在他耳朵裡全部幻化成來源不明的尖叫聲。
他和夢境裡的“金一夏”對峙,最終落敗,隻好疲倦地坐下。有一雙手,輕輕捏住他的耳垂。
盛微緩緩睜開眼睛。
不是夢,至少“捏耳垂”這部分不是。
金一夏半蹲在床邊,偏頭看他。盛微看過去時,他的手才收到半路。
見他醒來,金一夏臉上閃過一絲糾結的神情。半晌,他低聲承認:“你好像做噩夢了,我想幫你,又怕冒犯——可能還是冒犯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