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以為自己會反胃、慌亂、說不出話，畢竟他看到戴健鈞相關的熱搜都一陣惡心，更何況是直接和戴健鈞本人對話。

但是，事實上，他比想象中更冷靜。

“您好。”盛微語氣平淡。

戴健鈞笑呵呵的：“還記得我嗎？”

盛微扯了扯嘴角：“您有事就直說吧。”

“現在這麼直接？不像你了。”戴健鈞還是笑着，仿佛随口閑聊，“你和金一夏說過什麼？”

盛微皺了皺眉，感覺戴健鈞有幾分氣急敗壞。

他不想牽扯金一夏，便反問道：“這和金一夏有什麼關系？”

“你和金一夏沒關系嗎？我手裡的照片可不是這麼說的。”戴健鈞會錯意，冷哼一聲，“你最好乖乖履行我們的約定，不然，我也不能保證這些東西會出現在多少人那裡。”

盛微猛地攥緊拳頭，恨不得一拳打到戴健鈞頭上。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你别動。我從來沒有違背過。”

“呵呵，希望你沒有。我也希望我不會行動。”戴健鈞含混道。

盛微一陣一陣冒着冷汗。

他和戴健鈞共事快三年，太了解他說話的習慣。這話基本是在說“我還是會行動的”，除非金一夏有利用價值。

“你到底想要金一夏做什麼？”盛微厲聲質問。

戴健鈞：“我隻是想讓他做他的本職工作，演一演我的男主角。哎，可惜啊，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麼閑話，就是不演。你說，他聽誰瞎說的呢？”

他幾乎在明示，那個“說閑話”的人是盛微。盛微冷笑一聲：“是啊，我也不知道他從誰那裡聽過什麼。”

“你不知道是最好的。”戴健鈞不甚在意，他慢慢悠悠道，“依照你們的關系，還有我們的關系，你讓他演我的電影，沒有問題吧？”

“哈，你的電影。”盛微語帶嘲諷，“我和金一夏是什麼關系？我和你又有什麼關系？”

“我們可是師徒，大家都知道的事。至于你和金一夏……”戴健鈞話鋒一轉，“《親友愛》是一檔好節目，對吧？你玩得很開心啊。”

盛微一愣，随即臉色發白。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那道被他忽略的白色閃光。

戴健鈞不在乎他的沉默，繼續說：“這個交換你已經很熟悉了吧？還是一樣。你讓他演我的電影，否則……呵呵，你知道的。”

說完，他便挂了電話。

盛微盯着地闆發呆。

無力感再次席卷全身。

從前，他自作主張，傷害金一夏的感情來保全金一夏的事業。

現在又要怎麼辦？

這次甚至不是選擇題，而是必死題：如果他真的勸說金一夏出演戴健鈞署名的電影，最後一定會同時傷害到金一夏的事業和感情。

他心裡泛起許多情緒，最明顯的是後悔：如果，最早最早的時候，他沒有和金一夏在一起，是不是就不會讓金一夏有軟肋？

然而，事已至此，再考慮這些沒有意義。

盛微反複扣着手機殼邊緣，習慣性地點進金一夏的聊天框，看了一會兒，最終什麼也沒發。

最終，他給涵姐打了一個電話。

涵姐接得很快：“盛微，怎麼啦？”

“涵姐，你那邊方便說話嗎？”盛微清了清嗓子。

涵姐：“方便，你說吧。”

盛微有些說不出口。面對涵姐，他感到愧疚：抱歉，影響你的工作了。

他迂回道：“戴健鈞有聯系你嗎？他可能……”

盛微點到為止，給足了涵姐回避的空間。

“哦，這個啊。我覺得是一種‘死亡威脅’——威脅金一夏的事業。”涵姐沉聲道，“呵，小孩子都知道，他催得越急，越代表這個項目有問題、需要金一夏來背書。”

盛微心中一緊。

他沒想到涵姐全知道了。

那金一夏呢？

涵姐停頓幾秒，繼續說：“看來他也聯系你了。放心，金一夏這邊聯系的是我，金一夏還不知道。”

“嗯，那就好。”盛微松了一口氣，“涵姐，具體情況我一會兒整理一下發給你，麻煩你了。”

涵姐：“沒事，職責所在。”

盛微剛要挂電話，涵姐又說：“這件事，你最好告訴金一夏。”

“嗯？”盛微十分不解。

涵姐自己都沒說，為什麼要他說？

涵姐像是聽見他心裡的疑惑，解釋道：“作為經紀人，我贊同你瞞着他，藝人情緒穩定的狀态下，我的工作會順利很多；但是，作為朋友，我不希望你還在對金一夏隐瞞。”

“我不是故意的。這種事……他不需要知道，白白壞了心情。”盛微據理力争。

“感覺你下一秒就要說‘我都是為他好’。”涵姐“啧”了一聲，“重點不是這件事，而是由你告訴他這件事——這件事對你們、尤其是對你來說，非常重要，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覺得他不想知道你的事嗎？”

“我——”盛微卡住了，半天才說，“我怕他受不了。”

涵姐笑出聲了：“他是一個馬上滿二十五的成年人，你憑什麼認為他承受不了？”

“還是說，承受不了的人是你？”涵姐的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豎在盛微胸前。

盛微怕她再說出什麼可怕的話，趕緊說：“嗯，知道了，我再想想。”

“沒有再想想，我要求你在他生日會後就說。”涵姐一錘定音，挂了電話。

盛微看着今天的兩條通話記錄，賭氣般地扔開手機，躺在沙發上發愣。

沒等他愣幾分鐘，手機震了一下。

盛微迅速彈起來，熟練地解鎖手機、打開微信、點進置頂對話框。

金一夏發了一張照片，配了兩個哭泣的表情。